魏蘼亮出的是锦衣卫的黑字镶金铜牌,梁王府的守门丁虽然不认得,却知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因而也不敢阻拦,只得往府内高声通报了一声:“颐顺郡主到。”
通传的声音早被鼓乐与鞭炮声淹没,魏蘼的花车就这么吹吹打打闯入了梁王府。
堂上张灯结彩,看这情形还真是刚刚拜完堂的样子。
后堂传来喝酒猜令的喧哗之声,另有一种她熟悉的气息从更远的地方隐约传来。
那是荼蘼花的气息。
一个戴着方巾小帽的的人匆忙赶来,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的迎驾来迟,罪该万死。”
桂嬷嬷冷着脸斥道:“该死的狗奴才,还不快去禀报你家主子,快快出来迎亲。”
那人站起身来,却不走。
“还不滚?”桂嬷嬷怒气冲冲,在宫里侍候太后那么多年,还从未曾见过这么不长眼的奴才,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呃,王爷说了,郡主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先歇着罢,寝宫都安排好了,郡主您随小的来吧。小的是府中承奉,姓孔,单名一个勤字,郡主今后但凡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可、这还没拜堂呐。”
桂嬷嬷气得直跳脚,可那孔勤却还真是不长眼,随口应道:“拜过了拜过了,王爷刚刚拜完,这不,把夫人送进洞房了呢。”
“你你你、你把郡主放在何处?”
“是是是,王爷说了,先放在偏殿候着,待他哄完了新夫人再来见郡主尊驾。”
海棠叉起了腰来骂:“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没想到孔勤却不紧不慢地回道:“姑娘说哪里话?小的不敢当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王爷今日先纳了夫人,自然是先与夫人洞房。郡主后到,待另外择了吉日再与郡主完婚,并无不妥呀。”
“喂,你们讲理不讲理……”
“海棠,桂嬷嬷,不要再说了。”
魏蘼的红盖头未揭起,却已是颤如花枝,只是尽力稳了稳心神,对孔勤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孔先生头前引路,引本宫歇息去。”
“不过,”魏蘼顿了顿,声冷如冰,“要说先来后到,是圣上指婚在先,早早诏告天下,想必安陆百官都已接到上命了吧?”
桂嬷嬷顿时来了底气:“对,梁王不敬,百官不尊,待老身向太后修书一封,教你等好看!”
孔勤一愣,心下暗忖道:“这新来的王妃不好对付。”眼珠子转了几圈,倒不把桂嬷嬷放在眼里,只冲着魏蘼连连答道:“是是是,还是郡主您大人有大量。”
“大什么量?我可是太后身边的人,这么怠慢,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桂嬷嬷不依不饶的,又问道:“这府中,有几位夫人?”
孔勤答道:“回嬷嬷,就一位,就是今儿个刚刚娶的张夫人。”
魏蘼心中一个咯噔,姓张!
桂嬷嬷也不禁犯起狐疑来,不明白是不是太后娘家的人,赶紧地闭了嘴。
一路拐弯抹角,魏蘼被领进了一处偏殿,名唤“九罭园”。
“诗有云: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鸿飞遵渚,公归无所,於女信处。鸿飞遵陆,公归不复,於女信宿。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虽曰九罭,却显情真。这园子取此名字倒显得几分暖气。”
魏蘼轻轻一语,孔勤怔了许久方才咳了一声,说道:“这是先主人所题,梁王来时便一一见过,这府中一应题写都不曾变动。”
魏蘼点了点头:“你是郢靖王旧臣?”
“小的是。”
安陆原是郢王的封国,郢王早逝,谥号靖,又因膝下无子承袭而被除封。梁王就藩之前宣德皇帝就先将郢王的两个女儿迁回南京城,将郢王府改做了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