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确认自己的脖子还在。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基于死亡的恐惧带来强烈的眩晕感与呕吐感，不过在它们是升起来的瞬间，又在林逸对身体的绝对掌控下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一片深沉的沉默。
自己的所有抵抗都被粉碎，而粉碎这一切的不是什么惊艳绝伦的惊世一剑，也不是什么选定命运的不可解的源石技艺，自己到最后看见的就只有她抬起剑，她落下剑，然后自己拿那一剑毫无办法。
“林，那边怎么样了？”
霜星的声音让林逸回过神，他的思绪这才回到颠簸的载具。
从落日要塞出发的车队连成一条远离深渊的线，无数穿戴好骑士装甲的征战骑士在车队两侧护送，还有不少骑士带着载具分散向要塞四周的聚居点，想要带附近的居民一起离开。
不过这样的行为大概没有什么意义。
林逸并不觉得要塞四周的聚居点还会有真正的生命存在，就像是白金村那样，多半大都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是信息实体的信息实体，那些与征战骑士共存，在征战骑士的庇护下繁荣的聚居点，那些征战骑士们的骄傲所在，大概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幻象。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林逸打开载具的天窗从后座站起来，露出载具后便有狂乱的烟尘扑面而来。
巨大的嗡鸣声中，有征战骑士的骑士装甲离开队列前往侧翼，林逸能听见正常人听不见的频率中有急促的信息传递，他自然无法破解征战骑士团的暗码通信，但是那附着在无线电波中的消息传递得一份频繁，大概是侦察分队察觉到周边的危险，于是护送队列的征战骑士立刻做出应对。
他们已经踏上熔铁平原，迷失到这片钢铁的大地上生物只能依靠源石为生，没有一只生物能够逃离矿石病的折磨，要是被折磨死了倒还好，苟延残喘活着的无一不被那些高能矿石变成奇奇怪怪的样子，这种大规模的车队移动不会令那些早已失去生物性的怪物们警戒远离，它们只会如同求死般前赴后继地对车队展开攻击。
林逸看见远方有战火闪烁。
“碧洛迪丝小姐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天灾之地那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是她全部的实力，只是她作为‘森咏者’的那一面拥有的实力，她与提灯女神的结合理应具有超越常识的力量，不过意料之外的一点是，我没有想到我会毫无反抗的办法。”
林逸看向“九尾”陨落的地方，那里很安静，安静到无法想象那片天空下有神灵驻足。
林逸大概能猜到所谓的“超越力量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如同“泰拉”寄宿在源石节点中的那一缕意识警告林逸的那样，提灯女神在源石方面的研究已经超越“泰拉”自身，它成功遮蔽“泰拉”的一部分感知，从“泰拉”的手中截取到源石技艺的权柄，并且不只是源石技艺，如果说泰拉的一切神秘都只是科学的真理被装进黑箱之后的结果，那么那一刻的碧洛迪丝大概已经成功将这个黑箱拿到手中。
她掌握了方舟的所有最高权限，因此那些基于方舟的科技延伸出去的“力量”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她已经站在所有力量的源头。
“叶莲娜，通知征战骑士团方面，要塞方面留守的征战骑士可以撤出来了。”
林逸压着头发看向迟迟没有变化的天际，那里的雷云已经消失，不过林逸并不觉得那是洛乐小丫头彻底将英格拉先生击杀，碧洛迪丝小姐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只是她也不会去追杀从天灾之地走出来的小丫头。
就像她也没有杀死自己那样。
她已经掌握绝对的力量，没有必要再用恐惧来进行装饰，而从个人的性格来讲，碧洛迪丝小姐也并不是喜好杀戮的人。
既然杀了这里的全部人也没办法重新将落日要塞的秘密隐藏，那么她便不介意放走这里的所有人。
自己的灵魂能从“九尾”重新返回到这具躯体，林逸很明白是因为自己的老师没有进行干涉而已。
“不用继续警戒要塞下方的三支骑士团了吗？”
那些征战骑士选择留下来的理由是为了防止折剑，断剑，碎剑三支古老的骑士团察觉到要塞内的变化选择追击，他们主动选择留下来破坏那些上下交通的渠道，并在三支骑士团真的出现的时候进行殿后，只是到现在为止要塞内的古老骑士们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不用了，既然第一时间他们没有出现，那么就不会在中途加入战斗，碧洛迪丝小姐想要毁灭我们很容易，不需要那些骑士的帮助，无限加上任何数字的结果都是无限，她没有必要假手于其他人，不过若是她回到要塞时发现还有征战骑士驻留，我想她也不介意让他们都关起来。”
霜星点点头，缩回载具去摆弄车上的无线电通讯设备。
林逸从在载具上探出大半个身子，他坐在车顶感受着直接拍向面门的尘风，思维回到现状的分析上时，立刻重新陷入一片沉默。
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局。
绝对的力量封锁住所有破局的方法，想要击败力量的方法只有使用更多的力量，可以若一切都不过是碧洛迪丝小姐的延伸，那么一条河流又要怎么主动杀死自己的源头？
更何况正如碧洛迪丝小姐说过的那样，现在的国际局势无比有利于她的计划。
不同于叙拉古的那一次神灾，现在周边国家根本没有余力对卡西米尔的局势做出及时响应，或许能有一些边角余料般的支援，但是绝对起不到绝对关键的作用，到头来需要直面这场由卡西米尔掀起的危机的人，还是只有卡西米尔自己。
甚至这个卡西米尔能不能时一个完整的卡西米尔都无法确定。
林逸向来选择相信人性中的光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人性中的幽暗一无所知，他很难想象处于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就算自己拿到关键性的证据，卡西米尔是否仍旧会选择直面这片大地的历史，要知道碧洛迪丝的选择并非是希望卡西米尔失去未来，相反，她正是为了卡西米尔的未来才展开行动。
就算是林逸也无法否认碧洛迪丝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性。
提灯女神唤醒了“石棺”中的人类，这足以证明它在灵魂数据化方面的研究已经将所有存在甩在后面，或许在数据化后的灵魂全部劣化之前，它的确能找到彻底解决这一现象的办法，谁又能去否定这一个可能性呢？
可能性永远没办法否定，只是同样的，谁也无法确定完成这一研究之前，多少灵魂会失去自己独特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