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多闲,无聊到彻夜思考理想的方向。
生命有多忙,忙到难以抽空看完一部电影。
小众文艺片之所以小众,就是因为它的节奏太慢,没有酷炫的特效,没有惊人眼目的神转折,相反,用难懂的镜头,飘摇的台词去讲述一些,在当代人看来,已经听过许多次的观点。
这对习惯了信息时代的观众而言,意义并不大。
但《小森林》说到底却也没有拍得那么不明不白,相反,它的内容已是极简——被自然环绕的村民和每一顿自制的餐点,仅此而已。
有美景,有美食,也有美人。
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才后来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才后来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
所以不妨放缓脚步,把身体的重量交给座椅,在钢筋铁泥的楼宇里小憩一会,做一场心情的旅行。
章鱼在陶壶,犹自沉醉黄粱梦,夏夜月满天。
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
寺越年钟,杳杳一百零八声,窗外雪朦胧。
山谷明月光,流萤皆彷徨。
盛夏阳光里,听见蝴蝶相触声。
身体力行,埋下种子,收获果实,做一顿淡饭。
影片的结尾,正如影片的开头那样,安静,舒缓。
灯光重新亮起,银幕已经熄灭。
人们依次离开座位,重新一头扎入繁碌潮热的东京。
“……呜呜,拍的太好看了。哥哥的镜头又真实又阳光,根本就没有距离感,仿佛就住在我家楼下一样。”年轻的观众还回味十足,心有所念,“古装和现代装都好好看,没有缺点。”
“你说的跟只有好看一样。明明演技也很好。”朋友不平的说。
“可是,这电影没什么故事性啊。”
“那又怎么样,哥哥的脸上写满了故事。只是给个皱眉的特写,那种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感觉就出来了,这或许就是传闻中的电影脸吧?”
“但是,你这说的还是外在啊。”
“?”
所谓外行看容貌,内行看门道。
哼,小姑娘家家的,无论是阅历,还是阅片量,都少得可怜,她们懂甚么演技了?
水野长治听着旁边的谈论,摇了摇头。
确实,这部戏里,并没有给男主演多少发挥的地方,不像出道作,天时地利都给凑全了,演员只要支棱一下,就完成了爆炸公式。然而如果只依赖剧本和角色人设的福利,这样傲慢的小鲜肉,注定走不长远。
有深度的主角儿,你续航不够,有层次的配角儿,你实力不足。那问题来了,哪有那么多意难平的惊艳小角给你,让你只出几分钟的力,就能收获大片强烈印象?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一种境界。
演戏的第一关就是要解放天性,与羞耻感对抗,释放力量。
然后放不如收,收放自如,直到润物细无声。
水野长治自问,从业影视报刊编辑多年,自己还是分得清面瘫脸和剧抛脸的。
这年轻演员是真懂表情控制的,有特写镜头是真上!
国内天天搞排行榜,初中就在举办啥啥最可爱学生的比赛,更不用说竞争激烈的娱乐圈,星探们也时常逛街逮人,说真的,仅仅是长得好看,行业内真的不缺,活生生的米诺陶诺斯寻不着,找个俊男靓女还困难吗?
这些以容颜见长的艺人,往往在作品里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耍帅。
多年的耍帅,让艺人已经养成了镜头感,他们对自己哪种角度最帅,已有了丰富的经验,怎么哭,怎么笑,都有心得了。
其实,这样的话,拍广告是肯定够了,但演戏就力有不逮。
而这位年轻演员,更是站在第三层。他已经到了把“帅”也作为一种因素纳入镜头设计的阶段。
利用帅,和只会帅。是不同的。
白衣武士临死前充满血丝的泪眼,很帅,有种残破的美,但眼里的悲和不甘的情绪是绝对要胜过皮肉和妆容的视觉效果的。农村小伙蹲在田坎边吐瓜籽,在厨台边揉面,也很帅,但那种山野淳朴气是厚重的。
这种控制是很难得的,精准,而又自然。要靠许多的小细节、肢体动作、语气来组合达成。
寻常小鲜肉光是说个台词就要重录,更别说遮脸蒙面了,那将只会剩下一个不经管理和训练过的平庸仪态。失去了唯一优势的脸貌,你的发呆,就真的是发呆,而不是独自哀伤,你将没有什么不同。
而雨果维文可以做到全程戴着面具,在光影的配合下,观众依然能够从虚假的面具上看到情绪,从动作中看出心思。
水野长治忽然惊觉。
颜值有了,天赋和技术也有了,而台词一项……这货本来就是现役声优啊!
还有短板么?
什么银幕天降小熊座β星?
记者先生越是复盘,越是感到满意,他发现论潜力,真是独一档呀。
好好好,这必须速速回去写评论。
像这样的人才,就该跟着大导演,细细打磨好作品,而不是去演劳什子言情剧、恋爱喜剧啥的,纯属消耗质感。
而深夜后宫番,就更不用说了,一定要快快做切割!
记者先生高高兴兴的走了。
散场的观众们,有的正在买喝的,期间还在发表观影后的感想。
特意跑来看这种小众清新电影的,还是首批场次的,女生比较多。她们大多数都很满意,不满意的地方,也都是集中在“男主演戏份太少”等地方。
男生,也有。但除去真正的文艺青年,会在大热天,跑来看这种电影首场的,要么就是桥井爱的单推粉丝,要么就是成分复杂的纯路人
独立影院,一片众生相。
某人坐在大厅的角落,用报纸盖住自己整个上半身,好似溺水者紧紧抱住的浮木。
为何。
为何。
这仅仅不到四十人的观众数量,却给我一种刀山火海的悲伤。
一定是错觉,是幸存者的偏差。想必公允的大众评价,肯定不会是这样。
大西川介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了那个拿报纸当盾牌的人,抽走报纸后,又愕然的发现那人还用了报纸滚成条布状,遮在眼前。可谓是双重防御。
“你怎么cos东仙要啊?”老人问。
“惊了,您还知道这个?”尹泽一怔,莫不是久保的现代诗起了作用。
“当然了,我也是看过火影的。”老人有一种在孙辈面前强调自己很懂潮流的轻哼。
“?”
“行了行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早就提醒,要不要准备墨镜和口罩了。”大西川介旧词重提,脸上浮现呵呵的笑容,“真不愧是人气艺人啊。”
尹泽缓缓揭下封印,露出明眸,他张张嘴,脸上的表情变幻,最终是恭敬起来了,“过错在我……”
“你何错之有?”大西川介不解。
“同学们都在深耕学问,而我却没有成绩,还在不务正业。”尹泽愧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