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并不纯粹,但却神圣的光。
自光中流溢而出的,却并非直接就是源自沙洲队队长施梅的力量。
它来自另一侧,来自没有主人的命令,便只能够呆板固守的前任沙洲队队长。
阿卜杜拉,他作为第二个具备实感的实例,证明了三阶轮回者在持有s级强化时到底能够变得多么强大。
“我命令你解除限制,阿卜杜拉。去向其余的两支轮回小队,证明沙洲队的强大。”
施梅在睁开眼眸的瞬间,便下达了这个命令。她走下沉睡时端坐的莲台,完好无损的九十九出现在她身边,被她牵在手上。
阿卜杜拉应承了她,肉身化作一道炽烈的光柱。某种强大事物正在其中孕化。
她离开寝宫,走向外侧。那里更加适合观看整个战场。
“施梅大人……”猫儿忍者怯生生地看着她,带着七成喜悦和三成困惑紧紧地跟随着她的步伐。“……您看上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正常情况下,施梅会在苏醒时最先关注团队的变化——她肯定会首先确保每一个团队成员的安康。然后才将注意力集中在战争之上。
“嗯,想通了一点事情。”沙洲队的队长嘴角浮现出一抹含而不露的微笑。她先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地球的某处,然后再将视线汇集于那不住释放引力潮汐的月体之上——被染上青色光辉的月亮似乎对轮回者们之间的交战毫无兴趣,没有任何额外的干涉抵达。
米海尔可能会觉得这是北冰洲队的虚张声势——他也的确这么想。
但施梅却和米海尔不一样。因为她有着比米海尔和梦芸加起来都要更加透彻的眼光——她能够看得到月球那一层青色霞披后的些许真相,能够感知得到那于亚空间的海洋深处不住沸腾涌动着的力量。
自己已经苏醒,沙洲队已经不再是纸老虎。
自己看得见亚空间深处的些许迹象,北冰洲队的纸老虎外壳,也只剩下一个不会维持很久的假象。
北冰正在变强——正在不可抑制地变得很强。若是在这里选择不接过对方的橄榄枝而是拿出真正的底牌去殊死搏杀,那么沙洲队在后续将迎来一场非常惨烈的报复。更何况,现在的沙洲队,也未必就能够将蜕变中的北冰干掉。
——我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到了。
这一部分的施梅,和另一部分的施梅,在不同的地点,获取了相同的结论。
——沙洲队要在这个世界完成蜕变,清除掉腐肉,留下健康的新血。我要死在这里,阿卜杜拉也要死在这里。我们都是腐朽败坏的根系,在我们的尸骸上,才能够长出能够成为参天大树的新芽。
——但是,有些人要和我一起在这场战斗中留下。
施梅和施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两方对于团队成员中的两种不同看法——太空中的施梅知道地球上的施梅为什么会选中卡斯特。因为这一部分的施梅明白,另一部分的自己希望团队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在自己死后活下。
她想要给阿卜杜拉一次赎罪的机会,想要让马利克能够放下心底的隔阂,真正地加入到这个团队之中。他想要埃尔顿能够拥有完全的自我,而不是谁坐王座上便听谁的傀儡。而至于麦维斯和九十九,这两人倒是无所谓。
但那很难——夏寻如果继承自己的位置。她和马利克之间必然有一场死战。阿卜杜拉根本就是本性难移,而埃尔顿倒是个稳定因素,就是会因为心障而逐渐跟不上团队。
所以,如果能够选择一个足够强大。足够有才能。性格独立,坚毅,并且和其它所有人都不存在什么利益纠葛的人来做新队长——那么这一切看似根本没有办法处理的难题,就都有了解法。
——主神将卡斯特送到了沙洲队中,让我那本来无可达成的期望有了实现的可能性。我的思维才会因此而分裂,我也因此而输给了沙加,让团队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变故。而我所有的计划都不得不提前。
——卡斯特就此成为了杀死我的那个人……无论他是否知道,是否有动机。他存在本身就是我死去的缘由。啊,主神可能更希望他的出现能够让我突破心障,摒弃掉这个可笑的自灭计划从而前往第四阶吧。但真可惜,我做不到。
两个施梅有着同样的立场,那就是尽可能地让沙洲队延续到下一个时代。
两个施梅有着重大的分歧,那就是一个感性而仁慈,一个理性而严酷。
感性的施梅渴望着一个连反派都被怜悯的童话式大结局。而理性的施梅只想要一个稳固而确切的良好命运。前者想要保下这个团队中的所有人,而后者认为那些不稳定的因素就该和自己一起死掉。
——我就是最不稳定的,所以我肯定得死。
她抵达次等神域前端的神殿广场。因为她的苏醒,这片神域已然遍布华丽宫廷,盛开无数翠竹和莲花。无数虚幻的幽影在宫殿间漂浮游动,只要她一念转动,就可化作无数驾驭着光和火的天使,侵攻一切她所期望的战场。
麦维斯就在广场上等着她,忐忑不安,一副以为自己会受到惩罚的模样。然而实际上,无论醒过来的是哪个施梅,她都不会有任何损伤。
“队长……其它人都……”她勉强挤出了半句话。
“我知道。”施梅回答。
“还有夏寻小姐,她被抓住了!”九十九也在一旁帮腔。
“我都知道。”施梅再一次回答:“从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我在醒来后就全都知道了。”
她的身体中仍有些许不稳定之处。一半的自我想要完全适配健康时的躯壳,之间还有些障碍需要缓慢除掉。
而在她从核心宫殿走到广场,说完这几句话的时间中,阿卜杜拉所化的光柱,也逐渐呈现出其对应的轮廓。
那是一尊巨人——由纯粹的光所构成的,庞大魁梧的巨人。
“我们很快就会见到她——她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了。”她的话既像是预言,也像是某种宣告。而在同时,某种无形的气场在她的意志下迅速地汇集于九十九和麦维斯的身上,两人的气势急剧膨胀的同时,双眸中也划过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