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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节·一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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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萝茜的推论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而不完全正确的点,便是在‘纳尼亚传奇’这个世界中,除却用三阶基因锁深度模拟来临时客串的苏青月以外,并不是只有她和简蒂斯两位资讯施法者。
  除却她们二人以外,其实还有一个。
  哪怕那个人在资讯施法层面上弱到只有学徒的水平。他也仍旧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也曾是这个剧本中的‘重要角色’。主角之一,丑角之首。纳尼亚传奇6+0部曲之中,仅仅存在于第0部的前传世界中,却又理论上是纳尼亚传奇这个故事中一切线索的源头之人。
  女王的弄臣,四兄妹的远亲,最早发现并持有穿越戒指的那个蹩脚魔术师。徒有野心,但最终却一事无成的小丑——魔法师,安德鲁。
  简蒂斯并没有教导他资讯的运用。但因为因果的联结,在简蒂斯踏上女王之路,从伦敦开始进行世界征服的时候。他却作为随侍的近从,得以窥见女王的法术运用。
  他有天赋,就如同他在传承失落的地球上能够成为魔法师一样。虽然这份天赋其实非常浅薄。
  他有野心,就如同他在原本的第零部中想要依靠简蒂斯获取权力一样。而如今的他也是一样。
  简蒂斯所掌握的资讯法术,他偷学到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丝。他自以为藏匿得很好,但从他身上浮现出第一缕资讯波动时开始,他所拼命隐藏的秘密,便已然暴露在了简蒂斯的眼眸之下。
  简蒂斯没有揭穿他,因为他的能力的确非常弱小。弱小到简蒂斯甚至无法将他视作潜在的威胁而加以防备。弱小到他的这份能力反而成为了他的价值筹码。
  他作为女王的弄臣,服侍了简蒂斯五十年。
  他作为太阳系人类文明中第二强——很可笑,但的确是第二——的施法者。为简蒂斯效力了五十年。而也因此,对于这个在短暂的半个世纪中扩展到极盛境地的帝国。在某些特殊的方面上,他知晓的甚至比简蒂斯还要详细。
  这份优越,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当所有虔诚的帝国住民还对真正的战局一无所知的时候。掌握了一部分帝国耳目,具备些许资讯感知能力,并获悉了月球殖民区遭遇不明袭击的他。第一个知晓了战争的结局——
  女王已经落败,帝国危在旦夕。
  没有人能够拯救这个即将崩溃的帝国。因为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五十年内便强盛如斯。百分之九十九靠得是简蒂斯的个人能力。
  安德鲁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有野心的他,同时也有着充裕的自知之明。能够击败女王的强敌碾死他这个全国第二施法者根本就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且他也不是不知道塔什外神的存在。当女王的死讯被他通过绝密渠道二度确认之后,他便立刻做出了决断。
  ——跑!立刻就跑!
  ——带上最宝贵的宝物,让那些无知之辈作为诱饵,然后躲得越远越好!这场灾难不会无休止地存续下去,只要最糟糕的那段时间结束。我还有卷土重来的能力!
  ——说不定我还有希望重建这个伟大的王朝……
  安德鲁在五秒钟内做出了他五十年间最快获得的决定。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向着旧伦敦所在的皇宫深处行进——对他来说,整个皇宫中最宝贵的东西,无非就是简蒂斯所学资讯魔法的记录密卷,而他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东西,但他却知晓在地球的皇宫中,有一项事物非常可疑!
  那副画!
  那副悬挂在皇宫深处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古代画师,在上个世纪所画出的一幅油画!画的名字是《伊菲革涅亚》,而它虽然在安德鲁的眼中完全找不出特异之处,但统治整个人类帝国长达五十年,算上小型位面征战则不知道究竟多少年的简蒂斯,却几乎将所有珍贵稀缺的闲暇时间,都花费在注视这幅画上!
  这幅画中一定有秘密,这幅画或许就牵扯着女王那远超凡人的,近乎无所不能的强大力量秘奥。安德鲁是如此坚信着的,而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私人秘密飞船,只要将这幅画拿到手中,他就会立刻改头换面,然后有多远跑多远。
  ——非常抱歉,陛下,我对您的忠诚从未动摇过。
  ——但是,比起白白送死。将您的学术传承下去,潜伏起来,直到能够为您报仇雪恨。才是忠诚最大的体现吧。
  ——请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遗赠。若是帝国在这次灾难后侥幸残存,我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收拾残局。而若是那可怕的灾难非人力能够抗衡。那么当我在日后重建帝国之时,一定会秉承您的名义!
  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合适的理由。他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原本心头上还存在着的些许包袱便也在这一刻完全除去。在靠近那间安置着《伊菲革涅亚》的宫殿时,他感觉自己坦然并且平静。
  ——我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他的步伐愈发坚定,他的心绪愈发急迫。而当他踏进那间秘密宫殿的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就算事到临头反悔,也会被自己的躯体推动着走进去。
  错觉?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
  宫殿中很安静,一如既往地没有护卫看守,也没有打扫除尘的侍从。而当他的双脚在柔软的地毯上站稳之时,那副并不古老,也不神秘的油画,便完全地映入她的视野。
  《伊菲革涅亚》
  画上的女人纤细并且圣洁。明明只是出自凡俗的匠人之手,却在映入人眼时弥散出不可侵犯,不可亵渎的神圣气韵。那种奇妙的气韵在一瞬间便充斥了他的身心,修正着他那在上一刻还被权力欲所侵蚀的心绪。
  ——我怎么可以把这幅画带走呢?这幅画就应当放在这里。
  ——毕竟,这可是导师临走前赋予我的凭证。当我在命运到来的那一天因落败而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便是我最后的翻盘之机。
  脑海中浮现出了不属于自己的念头,而在这一刹那,安德鲁所有的冷静和意气都在一瞬间被尽数消去。手和脚一点点的从自己的感知中消褪并且变转,从略显老态的男性躯干化作白皙光滑的美丽女体!
  他在这一瞬间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也知晓了自己为什么能够在偷学了资讯之秘后还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这个时间。因为从那一刻起,自己就和那些狂热追随着简蒂斯的上位魔法师一样,成为了女王的再生容器!
  “陛下,求您饶恕……”他的声线在中途便化作清脆中带着威严的女音。
  “好了,够了。”她的手抓着他的意识,将他扯出这具已经不属于他的躯体。
  “安德鲁啊,你帮了我不少忙。”意识在哀嚎中破灭,灵魂和灵魂的特质却最大程度保留下来成为了可供使用的道具。它们在短暂的时间内重新构筑,让新的心灵和新的肉体完满地融为一体。
  简蒂斯睁开了眼眸。
  “赛特的概念已经被完全祛除了。果然,只有真正的‘死’上一次,才能够完全地消除掉这份被强行赋予的诅咒。”她握了握拳,感受着这具由最好的容器所构筑而成的新身体。严格来说,就强度和潜力而言要远低于那具名为‘约拿’的躯壳,但优点在于最大程度地保留了施法和资讯干涉能力。
  还没输,还有余地——这座宫殿除了物理层面以外对外侧是完全隔绝的。塔什感知不到这座宫殿,而所有已知的预言窥探手段都无法跨越宫殿之内的结界。
  但没输也只是暂时的,塔什的融合体仍旧在太阳系内逗留。那一支,或者两支轮回小队获得了战略上的胜利。再加上还有那位通过未知手段死而复生的资讯施法者。距离这座安全屋被找到,并且自身迎来败亡,将只是一个简单的时间问题。
  没输,但是很快就要输了。自己现在已经联系不到自己的军队,而伴随着那遍布太阳系的仪式高塔尽数在启示录的反噬下坏毁。自己所能够支配的阵地,也被局限于脚下这一颗小小的行星。
  对抗那两支轮回小队,或许还有希望胜利。但若是再加上那具塔什融合体,则败亡的命运便已然确定。
  万策尽了,那时候是,这时候也是。
  那么,能够选择的路便只剩下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