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黑暗之渊深不可测。
山王……奥尔尼·霍夫曼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所面临的最后障碍,居然是这样可笑而又可悲的事物。
钱不够。
居然是钱不够!
他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赌上了他所能够赌上的所有。然而到了最终,居然迎来这样的结果?
是因为主神的恶意吗?
不……主神不会偏袒轮回小队中的任何一方。倒不如说,如果主神真的对北冰提供了某些特殊的援助,那么也必然会在西美这一侧投下相应的砝码。在经历了‘真正的轮回世界’之后,他便知晓所有未具备s级强化,或者第四阶基因锁持有者的轮回小队,都将处于‘职前培训’的阶段。而主神不会用偏袒来造就废物。
——我有机会……我曾经有。
时间在流动,一毫秒,一毫秒地流动。
于黑暗中,霍夫曼的思绪静默变化——他想起了那三个新人,他记起了那场战斗。如果自己能够成功斩杀三位开启了基因锁的敌对成员,那么自己将正好能够凑出三个b,然后自动合成一个a,再自动和自己所持有的2a合成一个s级支线剧情。而这样一来,哪怕对方还有着什么可怕的后手,自己也一样可以用精神力强行夺舍的方式,抵达黄金石台,并完成对前任队长的复活。
——魔镜指出的路是正确的,我只要在那里赢了,我就能够赢够接下来的全部。只要西弗丽尔队长复活,那么这个世界里所有的敌人都将被她平等抹除。
——是我输了……是我没做到。是我……辜负了大家。
心灵中的黑暗沸腾着,绝望化作潮水,淹没了他的脚踝并迅速上升。他隐约感应到了一抹异种的精神力正在急速接近,那一丝垂落的月光,已然触碰到了他新夺取的躯壳。
北冰洲队的精神力者会杀死他,而他之所以现在还没有立刻死掉。只不过是因为纳尼亚外侧的亚空间风暴消散时的余波仍旧具备干扰效用,以及他这具猴子载体所处于的黄金石台遗迹区,具备精神力屏蔽的效果罢了。
最多一秒,快则半秒。那一缕月光,便会将他这仅剩的残存意志,于此彻底的泯灭掉。
——或许那样也不错?
他想到,绝望的潮水越过他的膝盖,触碰他的腰胯——他的自我意志越来越模糊,他就算不被月光抹除,已然是无根之水的精神力也会在数十秒内被屏蔽区抹消。
——成王败寇,轮回世界中的铁律。西美洲队也曾团灭过其它的轮回小队,而如今只不过是轮换了一个下场……
潮水浸透胸膛,压下肩膀。人生中的过往碎片不成体系地出现在他的认知之中,而那一抹垂落到猴子身上的月光,也渗入到了他的精神力结构之上。
风暴已然消散,屏蔽区正在解体。纳尼亚的某处正产生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已然无暇顾及其它。
他只觉得自己很困,非常困。他的精神力结构正在逐渐加粗的月光激射下解体,而绝望的潮水已然覆盖住了他的面庞。
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他耳侧窃窃私语。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到此为止吧。’
——‘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你会输只不过是运气不好,无论是谁,都不会否认你是一位合格的轮回小队队长。’
——‘而现在,你该休息了。’
该休息了。
啊,没错,是该休息了。
责任已经尽到,天运不足也是无可奈何。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接下来只需——
自天外投下的月光,贯穿了山王的精神力聚合块。然后——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会在这里放弃?
绝望的潮水在一瞬间完全褪去。而在同一刹那,被贯穿的精神力团,从内而外,彻彻底底的炽烈燃烧!
他用自己的精神力为饵,他将那一缕垂落的月光也卷入了燃烧。而仅在这一瞬间,他能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被埋设任何暗手。自己在这敌我俱焚的自我毁灭中,享有仅此一瞬的完全自由!
必须这么做!必须把握住这个时机!
无论太晚或者太早,他脑海中的情报都会泄露——当那一缕月光垂落而复活又没有成功的时候他的心灵并不完全归他所有,只有卡在这个临界点上自毁,才有机会短暂地击破对方的攻势,从而让自己能够执行另一次复活!
他的手指依旧按在黄金石台上。
他在身心俱焚的极致痛楚中,向着主神发布了第二次通告!
——主神!我支付所有资源,复活战死成员,叶迦南!
而这一次,他终于获得了主神所交付给他的回报。
——【受理中,西美洲队成员叶迦南,为解开基因锁第三阶极限之成员,所持有之强化最高为aa等级。与此处复活节点复活,需要支付a级支线剧情两个,奖励点数20000点。】
——【轮回者奥尔尼·霍夫曼,所持轮回者资源量符合执行需求。现在开始复活战死西美洲队成员……】
他抓住了那个机会,他使用了它。他看见黄金石台的表侧爆发辉光,而下一刻,他所不曾知晓的复活流程,便也映照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
苏青月的意志注视着这个最终迎来胜利的男人,并为自己即将做出的恶行,稍稍地自我忏悔了一下。她的眼眸中有着未来碎片破裂的残渣,她并非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最后做出的努力和挣扎。
的确,亚空间风暴和屏蔽区对她的精神力干扰很大——她就算用尽全力,也来不及在山王发动第二次复活指令之前便先一步将其抹杀。或者说,自己若是不用尽全力,则根本不可能在对方第一次发动复活指令时便将精神力投下,而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做不到用假动作来让山王提前自爆。
西美曾经的次席,叶迦南的复活,不可避免。
自己只要采取攻击,则无论使用惑控,干扰,抑或者毫无章法地莽上,西美洲队的现任队长,都必然会在自己的精神力投注到一定程度,或者时间流逝上百个毫秒后自我焚烧,从而在濒死中获取触发第二次复活指令的机会——他将剩余的一切希望,都寄托于他所能够复活的除却前队长以外团队中最强的次席。他相信哪怕自己手中的希望之光泯灭,被他所复活的那一位,也必然能够争取到新的希望。
——可悲的人,你肯定没有过复活死去团队成员的经历。
——而我也没有,但是,我却知道情报。
——我知道无论使用怎样的复活手段,死者生前的一切隐秘,都将于执行者的眼中洞察。
——你是执行者,我不是。
——但你所能看到的一切,我都可以通过读取你的灵魂来窥见。
苏青月的思绪飘动着,隐晦的月光,静默地融合在那焚烧的精神火焰中央——说到底,山王这套自毁求机的手段也不过是打个出其不意。虽然来不及阻止,但只要自己提前窥破虚实,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无非也就是在痛苦中忍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