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宣德皇帝驾崩,恩恩怨怨烟消云散,大明天下已进入正统年月,襄、梁两大封国的兵甲也已逐渐偃息。
梁王只顾牵手魏蘼相伴逍遥,再一次放弃了对金銮宝座的追逐。
城门官于谦站在金泉寺的藏经阁上眼观八方,望着一马平川,万兵蛰伏马放南山,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悬挂多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的紧绷的肌肉也松驰了许多。
于谦凭栏远眺,神清气爽,感慨万千。
襄、梁二王终究以天下百姓为先,没有起兵谋叛,天下大定,令他颇感欣慰。自己丢了朝中要职到这千里之外的安陆州来任一名小小的城门官,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哪。
“禅师忧烦多时,今日总算可睡一安稳觉啦。”
“于大人身为城门之吏,却有一颗胸怀天下之心,令人佩服之至。”
于谦双肩猛地一抖。
身后传来的不是德安禅师的声音,而是清清朗朗优优柔柔的女子的声音。
魏蘼与梁王挽臂双双,白裳若蝶翅飞舞,面带调侃,却无恶意。
“梁王万安,梁王妃吉祥。”
于谦大方行礼,也算是默认了魏蘼语中之意,他远离了京城权力中心,来到安陆当一个小小的城门官,绝非简单。
梁王见于谦未反驳,于是干脆将事情挑到了明面上:“于大人能来安陆,不外乎是冲着本王来的,可谓用心良苦。而今虽然功成,但先帝已矣,于大人要回京恐怕也绝非易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当今天子年幼,太皇太后把持朝政,从京官贬为城门官容易,但要从城门官再杀回京城,堪比登天。
于谦极其聪明之人,当然听得出梁王话中之意。
因为,藩王无权调任地方官是为祖制,却也有着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保举。这就是为什么藩王在封国一家独大,百官趋之若骛的缘故。
梁王既然主动提出为于谦保举,升迁也就不在话下,但同时也就意味了,从此于谦就成了梁王的人。
于谦未置可否,只深深地一揖。
对于梁王,他是敬重有加,若不是为天下百姓苍生计,他内心深处也认定了,由梁王执掌天下,远比如今天子年幼太皇太后把持朝政的局面要好得多。
“王上,您适才只说对了一半。”于谦微微一笑,“小职来安陆,并非只为王上一人,还有一人……”
于谦的话说一半留一半,而梁王与魏蘼却不上套,并未着急追问,只是笑着望他,静等下文。
于谦只得轻咳了一声自尴尬,现出又一脸愁容,转了话题。
“小职昨日于城门值守,见一妇人,白发苍苍,形容枯槁,弯腰驼背,口中念念有词,囡啊囡啊,七月初七生辰日,娘为囡儿庆生又乞巧……”于谦边说边学,又停住了。
这一回魏蘼忍不住接住了话,问道:“可是那位失了女儿的老人家?”
“正是。”
梁王自到安陆封国,分田减贡,举国一派祥和,然而宁静之中仍然出现了不谐之调,城中平白无故失踪七位女子。
虽然那之后未再出现女子失踪,百姓也几乎遗忘,但案子依旧悬而未决,七名女子就象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于大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于谦摇了摇头,叹息不止。
这个案子到现在毫无头绪,州府刑官四处奔忙无果,失去了继续追查的信心,苦主也已放弃了追寻。
“小职看着老人家孤苦伶仃,着实心中难安哪。明日就是七月初七日,小职真怕见那老人家,也不知她要如何为女儿乞巧庆生?”
魏蘼心中戚戚,默然无语。
梁王虽为封国主君,而州府官员却是无权调配,这是祖制。除了责成州府各司严查之外,并无其他办法。
刚回到王府,便有宫人领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捧了大红喜帖来禀报。
“启禀王爷,娘娘,小的是金府管家。金府新居落成,宴请宾客,我们老爷夫人特派小的送了喜帖来,请王爷娘娘明日务必赏脸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