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
梁王府又一次陷入绝境。
一年之前那一幕重新上演,领着御林军前来宣旨拿人的,也依然是黄俨。
令黄俨两眼放光的,是那座盛满天下宝藏的彩楼,因而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但是皇帝只令他捉拿梁王一人,他只得强忍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耐住了性子,只待梁王谋逆之罪定谳,问个满门抄斩。
梁王的人头一旦落地,他便可借着抄家的机会,将这垂涎已久的满府宝物捞一个盆满钵满。上缴一部分、私藏一部分,这是他的惯例。
“打死你个龟孙。”米嬷嬷忽然嚎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朝黄俨直扑过去,十指尖尖抓在黄俨的脸上,顿时抓出好几道血印来。
这时他脸上血滴往下淌,痒痒的,他一抹,抹下满手污血来,一怒之下,便抽刀朝着米嬷嬷戳去,米嬷嬷圆睁着双眼,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洒在他的身上,气得他连叫几声“晦气”。
“黄俨,你记住,梁王府流的每一滴血,都要加倍偿还。”梁王亲手为米嬷嬷阖上了双目,望着黄俨,声冷如剑。
“王爷您说笑了。”黄俨呵呵笑着,看了一眼满是污血的手掌,想了想,竟将手掌往梁王身上抹去,在那似雪白裳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梁王素爱洁净,怎能忍受如此屈辱?纪清悠唤了声:“王爷。”失声啜泣。
“悠,不要哭,好好在府里等本王回来。”
黄俨仰天大笑:“回来?梁王您真是越来越天真了。是,或许圣上宅心仁厚又顾念兄弟之情让您回府,但一定是躺着回来的,呵呵,到时候能不能是全尸那就难说了。告诉你,我能亲手要了郭贵妃的命,让你身首异处也自然不在话下,没有人能与我黄俨一路作对到头的。”
梁王的眼中一团蓝焰熊熊燃烧,抑制住了,冷声问道:“黄俨,本王母妃可曾苛责于你?”
“倒是没有。”
“可曾克扣你半分压制你毫厘?”
“也没有。”
“本王母妃素来与人为善,待宫人亦是仁厚有加,又不曾开罪于你,你又为何如此这般屡屡加害我母子欲除之而后快?”
黄俨愣了一愣,扪心自问,郭贵妃对于他来说,实在并没有什么宿怨,只是因为深得洪熙皇帝的宠幸而成为张太后的眼中钉而已。
“只能说,生而为郭贵妃之子,是你的不幸。早晚都得死,早死早投胎吧。你若是与本公公好言好语,本公公就赏你一个与郭贵妃一样的死法,否则,你也休怪本公公冷血。呵呵,在宫里久了,血也早冷了。”
黄俨说着,索性将梁王的袖子扯过了用来揩他的手掌,还一叠声地不满意,说道:“若是个黄花闺女的血也就罢了,偏是个死老婆子,真真晦气。”
“黄俨,你不要欺人太甚。”
“黄俨,我们跟你拚了。”
梁王府数百宫人平日里对梁王敬之爱之,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主子受此羞辱?
尤其是禄绥这些府卫都是血气方刚的武人,虽然早被卸了兵甲严加看管,但卸不去他们一腔护主的热血,赤手空拳也要与黄俨拚命。
“好哇,本公公正等着你们造反呐。再闹就通通拿下打入死牢,你们就等着陪你们主子一同杀头吧。如今再不是你们得瑟的时候了,哼,就算老十亩再世,来个乾坤换世也救不了你们这些小崽子。”
面对数百蠢蠢欲动的宫人府卫,黄俨其实是心惊肉跳,赶忙躲到了御林军的后面去,却仍伸出脑袋来冲着梁王叫嚣。
“禄绥退下,护好王妃娘娘。”
“是。”禄绥等人应得悲壮,却不得不退守王府,眼望着梁王被反绑了双臂押入了囚车。
随之而来的,是扑天盖地的臭鸡蛋烂菜叶,砸在梁王的身上,挂在梁王的脸上。
当日高头大马引天下珠宝回府的风光,也不过一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