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璧玉双辉映,彩室红烛共春心,春宵一刻值千金,奈何对面两不知。
百福合欢锦帐下,新娘子默默端坐着,只等新郞倌前来揭她的红盖头。
梁王手握着玉如意,背门而立,踌躇不定。
大红喜烛影影绰绰,照着新娘的身影亦有些飘飘忽忽,因为她的红盖头很宽很长,罩住了全身,金织银绣的并蒂莲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一些耀眼,他止不住用手捂了捂眼,方才定睛去望锦榻上红红火火的新娘。
御赐的凤冠霞帔却端端正正置于锦桌上。
他久久没有上前,她亦静静地等候。
红烛一寸一寸地短,烛花一点一点地厚。
酒意使他有一些晕眩,脚下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扶住了门框方才站稳。
新娘子似被惊动,裹着红盖头的身子滞了一滞,缓缓站了起来,轻移莲移步走到了梁王的跟前来。
她未言语,于那遮蔽全身的火红绸盖之下,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来。
削葱般嫩白若凝露的指尖上,一只莲瓣金簪花赫然在目。
“母妃的金簪花。”梁王一声低吟,不由地握住了那只手,那只手颤了一颤,但未收起,柔柔地留在他的掌心里。
柔软若绵。
犹记起,母妃遗言,见簪如见人。
再未犹豫,用玉如意一把将那宽大的红盖头掀去,眼前淡淡如瑶仙般的绿衣女子盈盈而立。
“是你。”
“是我。”
梁王又惊又喜,只知母妃为他选中了天仙般的女子为妃,却不知她便是那一日新柳枝条下淡若青鸟的绿衣女子。
“母妃、母妃!”唤过了两声便哽咽不能自已,“母妃留给我这世间最好、最好的……”
“母妃从未离开,金簪在,她便永在。清悠既有幸择为君妻,受命于母妃相伴君途,则从今往后,清悠与君同生共死,定不辱母训。”轻言细语似涓涓细流,如梦似幻却又似一汪清流直沁入心脾,望着那眉眼之中,竟有了几分母妃的影子。
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思念母妃的悲凉,他握着眼前人一双素手,竟止不住泪水滴落在她的掌心,落在那莲瓣金簪花上。
经历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他忍悲抑恨,直至今日今时,方才放纵了自己的泪水恣意横流,放声悲号。
“王爷!你怎么啦王爷?”
洞房门并未上紧,魏蘼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子一头闯了进来,正正撞上梁王捧着新娘子的双手痛哭失声,顿时傻愣愣呆站着。
尤其见到未穿红嫁衣而是一身清新浅绿纱裙的新娘子,愈加地呆傻,心乱如麻。
梁王恼恨至极,厉声喝斥:“滚出去。”
对于无端闯入自己洞房来的小公公,纪清悠倒是不急不恼,浅然一笑,说道:“王爷只是累了,歇歇就好。”
说着便拉着梁王的手,款款莲步轻移向锦帐,在喜榻上坐了下来,又转过了身来亲手斟了一盏茶水来递到了梁王的唇边。
“茶凉了。”魏蘼忍不住叫了一声,纪清悠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些在梁王的粗布白衫上。
“无妨,本王正口渴。”梁王端过茶盏来,欲要一饮而尽。
纪清悠一手掩在了他的嘴上,微微笑着:“是清悠疏忽了。茶既凉了就不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