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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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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毫发无损,周围几人都有些呆滞。
  
      叶氏见他明显是冲着魏箩来的,下意识把魏箩抱得更紧:“你是谁?”
  
      魏箩下马车买面具的事儿并没有跟叶氏说,是以叶氏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插曲,更不知道魏箩把赵玠的手咬了。
  
      朱耿可是知道的,他一路跟着英国公府的马车来到护国寺,本想找个机会教训教训这小丫头。说他小肚鸡肠、以大欺小也好,反正他是不能放任这种熊孩子的。何况他家王爷万金之躯,岂能白白被欺负了?只是没想到跟着跟着,会看到这样出乎意料的一幕。
  
      他在木屋后面听见了杜氏和吴舟夫妻的对话。原来这小丫头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么金贵,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后娘,千方百计要把她卖给人牙子。
  
      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一点不假。
  
      他虽觉得这小丫头可怜,但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只打算冷眼旁观。只不过,这小丫头着实让人意外。
  
      那么尖的簪子扎下去,她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朱耿这就觉得有点儿意思了,津津有味地蹲在树上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跳了下来。
  
      叶氏以为他是跟杜氏一伙的,警惕地后退两步:“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休想动四小姐一根头发!”
  
      魏箩被这话感动了,埋在叶氏脖颈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傅母”。她对朱耿视若无睹,理都不理,好像根本不认识他。
  
      她一开始确实是故意招惹赵玠的,目的是为了把他们骗过来,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就算朱耿不出现,她也能对付得了杜氏。
  
      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而且一看便武功高强,杜氏见他跟魏箩语气熟稔,还以为是魏昆派来的侍卫。英国公府养着自己的侍卫,每房都会分派十几个人保护,杜氏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她正色,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朱耿是粗人,不懂得那些繁文缛节,闻声不过咧嘴一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想借你们小姐走一趟。”
  
      杜氏警惕:“走去哪?”
  
      她不得不多生一个心眼儿,因为此人若真是魏昆派来的,那他把魏箩平安送回英国公府,魏箩再在魏昆面前告她一状,她失了先机,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不行,不能让他带走魏箩!思及此,杜氏眼神冷下来,“阿箩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要把她亲自带回去,你算什么东西?”言讫,转头看向阿箩,瞬间换成一张亲切的脸,“阿箩,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别误会,这个人不是要伤害你,是见你生得漂亮,想抱过去看一看……”
  
      只要留下魏箩,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除掉她!
  
      那边吴舟的妻子王氏闻言也跟着附和:“是啊,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夫妻二人本是山上的猎户,偶然被府上夫人救了一命,如今想报恩,又见这位小姐生得可爱,忍不住想抱过来看看,没想到小姑娘竟把我夫君的脸划成这样……这么深的口子,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就趴到吴舟身上痛哭起来。
  
      此话漏洞百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一听就能听出破绽。
  
      先不说杜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根本不可能跟猎户有牵扯。光是她编的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人嗤之以鼻。瞧吴舟那瘦弱的身板儿,哪里跟猎户沾边了?别猎物没打着,先搭进去自己一条命。
  
      金缕闻言气愤极了,她可是亲耳听到杜氏和人牙子说那些话的,目下见两人就像串通好了似的,转眼不认账,真不要脸!她道:“夫人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要把小姐卖给这两人,还要用迷药迷晕我们……您做这些事,就不怕老爷知道么?”
  
      杜氏暗中捏了捏拳头,染了凤仙花的指甲嵌进肉里,一面儿把金缕恨上了,一面儿佯装愤怒:“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那些混账话?”
  
      金缕站起来,双眼通红:“我都听见了……”
  
      两人争执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肯松口。朱耿暗忖这夫人可真会睁眼说瞎话,不单是丫鬟听见了,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如今那包迷药,估计还在吴舟或者王氏的怀里。可惜他对女人吵架没兴趣,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走魏箩。趁着叶氏不留神的时候,他侧身一闪,飞快来到她跟前,手臂一勾便抢走她怀里的小姑娘,一纵身跃到樟树上,几个跳跃,人就远远地不见了。
  
      叶氏在下方惊呼:“小姐——”
  
      *
  
      朱耿一直把魏箩带到山脚官道上才停下。
  
      他把阿箩放到地上,捂着脖子长嘶一口气,“你这丫头,下手可真狠……”那里有一道新添的划伤,方才魏箩挣脱不得,举起簪子就往他脖子上刺去。幸亏他阻拦得及时,只划破了一点皮,要是真被刺中了,恐怕这条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真不知道这女娃娃是怎么回事,寻常人家六岁多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撒娇呢,她倒好,整一个小野狼,伤了这个伤那个。
  
      若不是想把她带回去交给赵玠处置,他还真想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魏箩捏着簪子,仰头看他:“我的傅母和丫鬟还在里面,你要带我去哪里?”
  
      树林边上拴着一匹枣红骏马,朱耿没回答她的话,上去解开绳子,把她提起来放到身前,“去哪?当然是见我们爷了,你刚才用哪颗牙齿咬了他,一会儿就拔了你哪颗牙齿。”
  
      他是在吓唬魏箩,不过也当真有这个打算。就看王爷点不点头了。
  
      魏箩闻言立即捂住嘴,怯生生地看着他。
  
      朱耿咧嘴嘲笑,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刚才干嘛去了?咬得这么狠,就没想过他们王爷疼不疼么?
  
      朱耿故意吓她,也没安慰一两句,握紧缰绳喊一声“驾”,往前疾驰而去。
  
      护国寺距离盛京城本就不远,骑马只用一刻钟就能到。朱耿打算直接将她带回靖王府,让王爷好好教训一顿,看她日后还敢不敢随便咬人。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路上行人都在看他,指指点点,摇头嗟叹。他起初很纳闷,不明所以地走了一段路,听到一声极轻的呜咽,低头一看,小丫头泪水涟涟,居然在哭!
  
      朱耿飞快地翻下马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小丫头一路上无声无息,他还以为她老实了,没想到竟在偷偷地哭。她眼睛本就生得漂亮,哭起来像被湖水涤过的黑珍珠,亮得惊人,又可怜到极致。
  
      难怪路人都用那种眼神看他,该不会以为他是人贩子吧?
  
      朱耿头大如斗,她要跟刚才一样凶狠就算了,偏偏扁扁嘴一哭,他顿时招架不住:“好好的,怎么就哭上了?”
  
      魏箩抹抹眼泪,眼巴巴地瞅着他:“我不是故意咬人的……我后母要卖掉我,我不想去……我要是求你们救我,我后母发现后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感情她还是有苦衷的?
  
      朱耿被反噎一口,瞪着她,不说话。
  
      魏箩哭得益发伤心,小脸儿挂着泪。她跟别的孩子哭得不一样,别的孩子哭起来涕泗横流,毫无形象,她却哭得很安静,泪珠子一串串掉下来,让人心酸。“对不起……你们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咬人了……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他们停留一会儿的工夫,就引来不少人侧目。路人看看朱耿,再看看哭得可怜兮兮的魏箩,都忍不住纷纷摇头。
  
      那眼神儿,就跟看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朱耿额头冒出青筋,抬手狠狠薅把脸,“别哭了!”
  
      魏箩被他吼得一僵,怯怯地瞅着他,当真不哭了。
  
      他来回走了两步,抬头正欲张口,一扭头瞧见对面阁楼上站着一个穿青衣布衫的男人。男人扶着栏杆,朝他慢慢摇了两下头。此人名叫杨颢,跟朱耿一样是靖王赵玠的贴身侍卫。既然是贴身侍卫,平日都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赵玠,眼下他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赵玠的指示。
  
      朱耿领会,定了定神,转头故作不耐烦地问魏箩:“你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