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波斯特城的这段时日，特丝蒂娅不仅见识了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也看到了一部分帝国贵族对待平民的态度，那是她待在村子里可能一辈子接触不到的世界。
特丝蒂娅原本以为塔德尔那样的人只是个例，可随着时间推移，她逐渐意识到像艾琳娜公主、卡洛塔伯爵这样的贵族才是少数。
艾琳娜殿下虽然嘴上总是说着所谓的卡里斯特帝国贵族应该如何如何，实际的做法却总和言语相悖，她会为那些失业的女仆发放足够多的安置金，会阻止塔德尔皇子草菅人命的行为，更会主动宣传魔能器械为平民谋求福利。
艾琳娜公主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只是不好意思展露出来而已。
作为公主殿下的贴身女仆，特丝蒂娅能切实体会到对方的关心，也因此产生了一些在她看来，有点贪心甚至可以说是僭越的想法。
她想和艾琳娜公主不止是主人和女仆的关系，或者更具体一点，她想跟对方更加亲昵。
“那我们会是朋友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消耗了特丝蒂娅所有的体力和勇气，她倚靠在浴池壁，粉唇紧抿，藏在水面下的白嫩玉趾来回蜷缩舒展。
如果她们的关系只是那一纸契约所写，那么等到来年开春，契约失效，她和艾琳娜不就成了没什么联系的陌路人。
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特丝蒂娅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她前段时间在马车里到底想问艾琳娜什么。
她所追求的是与艾琳娜建立起更加亲密的关系，哪怕不再是像女仆时期那样可以朝夕相对，而是如劳莉斯、克莱儿，那种可以时常见面的朋友也好。
她舍不得艾琳娜公主。
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在房间内格外清晰，缭绕的水雾将视野前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特丝蒂娅收拢胳膊，听着自己的心脏如鼓点一般毫无规律地乱跳。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艾琳娜·奥维希亚是帝国三皇女，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想和艾琳娜做朋友的人绕整个波斯特城一圈都算少的，她何德何能可以与对方以朋友相称。
她只是一个村里来的村姑，天赋一般，更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半年的工资加起来都比不了寝宫里一个魔能热水壶。
艾琳娜公主人再好，应该也不会和一个女仆做朋友，说出去可能会被那一圈子贵族耻笑，为此，特丝蒂娅才专门加了一个限制条件，当她们不再是主仆关系时。
望着低垂下目光的粉毛女仆，艾琳娜抬起一只胳膊，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雪一般的肌肤滑落，滴在水面溅起阵阵涟漪。
食指贴在湿润的唇中，艾琳娜思考了一会儿，低声开口。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特丝蒂娅？”
清冷的声音掺杂着浓烈水汽，在原先基础上又多了几分醉人的慵懒，不过落在特丝蒂娅耳朵里却是另一幅光景。
艾琳娜公主是不是觉得她...有些自不量力了...
特丝蒂娅双腿贴得更紧，睫毛不自觉颤了颤，就连靠近膝盖弄得肌肤微微发痒的玫瑰花瓣她也怯于伸手拨开。
“艾琳娜殿下，如果我刚才的发言让您感到为难或者不舒服的话...”特丝蒂娅轻咬唇瓣，后半段的声音细如蚊蝇。
“就当我没说过吧...抱歉...”
湿热的雾气在眼睫凝出细小水珠，艾琳娜看见特丝蒂娅那双天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微弱水汽，水波潋滟，比平常更加漂亮。
难怪原主那么嫉妒，这种状态下的特丝蒂娅确实颜值高到能与她平齐。
“在问问题的时候随便猜测主人心意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感觉再等下去，这位粉毛女仆可能真要难受坏了，艾琳娜适时出声。
“我什么时候说过为难和不舒服了？”
听到对面人的发言，特丝蒂娅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蓝瞳浮起细碎光亮。
艾琳娜殿下这么说的意思是...
亲眼见证了特丝蒂娅的状态改变，那带着希冀和期待的目光让艾琳娜不禁产生了些许异样情绪。
也许是原主在这具躯体上的情感残留，或者是她端着恶役架子端习惯了，有些被带过去，艾琳娜突然有点想继续欺负特丝蒂娅。
如果她再发表一些冷酷的发言，可能特丝蒂娅等下会找个角落哭一会儿也说不定。
不过这种想法仅仅存在了一瞬，一来艾琳娜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刷天命女主的好感度，没必要节外生枝，二来她本来就很喜欢特丝蒂娅这样单纯可爱的乖孩子，比起欺负对方这样的恶趣味，她更希望这位孤身在外的粉毛女仆能稍微开心些。
“接触久了，我发觉特丝蒂娅小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人厌...”
艾琳娜斟酌着用词，确定没问题后缓缓开口。
“再接再厉，如果特丝蒂娅小姐能一直保持住如今这个状态。”
“等到契约失效，我们没准会成为还不错的朋友。”
成为...还不错的朋友？
特丝蒂娅内心默默重复了一遍，一直砰砰作响的心跳在此刻尤为明显，仿佛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要跳出胸膛。
艾琳娜殿下是说，自己现在做的很棒，可以和她做朋友。
等特丝蒂娅花了半分钟解开混沌的思绪，明白艾琳娜这番话的含义，刹那间，她只感觉自己被一道没由来的暖流灌注，浑身暖暖的，满满的，这种从未有过的充盈感让粉毛女仆整个僵住，半天说不出来话。
艾琳娜见状又拿起一旁放在台阶上的红茶，低低抿了一口。
总感觉特丝蒂娅这个状态让她想起了前世网络上一些网友开玩笑的发言。
如果让特丝蒂娅每个月交朋友费，这个傻姑娘估计都会听话地按时上交。
明明看原著小说，她没感觉到特丝蒂娅有如此明显的自卑情绪，怎么被她一通搅和，连想成为朋友这么一个普通的请求都要小心翼翼。
杯底触碰瓷盘发出一声微小而尖锐的声响，特丝蒂娅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手掌轻轻抚靠在左胸口，感受心跳一点一点归于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