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餐厅内轻快和谐的氛围不同,古堡深处,黛尔菲丝坐在书桌前,攥着餐叉的手因为用力在关节处略有泛白。
今天的午餐有她最爱吃的苹果布丁,牛排也煎得恰到好处,吃起来不仅没有淡淡的血腥味,肉质更是细嫩滋润,汁水十足。
不过很显然,此刻的黛尔菲丝并没有仔细品尝美食的心情,她低着头,睫羽轻颤,踩在细带凉鞋内的白玉脚趾微微向内蜷缩,一双雪白柔荑也在阳光下浮起纤细青筋。
金发萝莉盯着手里的餐刀,金属制的刀片倒映出女孩精致绝美的侧脸,黛尔菲丝皱着眉,眼睛默默盯着餐盘,看牛排带有微红的汁液在盘中漫延,与深褐色的酱汁混合在一起。
如果说昨天的这个时候,她在度过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么今天,黛尔菲丝的心绪已然跌落谷底,无论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那根银发和她之前在床上捡到的发丝没有任何区别,全是一模一样的银白。
黛尔菲丝不认为自己的眼睛会出问题,可明明昨天还是金色的发丝仅仅过了一夜就变成银发,任凭她怎么想也找不出一个与魔法无关的合理解释。
那么问题来了,安诺为什么要掩盖自己原来的发色,是担心被她发现她有一头和艾琳娜一模一样的银白长发吗?
如果没有卡里斯特帝国皇族标志性的金发,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那么安诺的身份便有待考证,亦或者就连安诺·费尔西斯这个名字都是假的,是对方编出来欺骗她的。
安诺本人极有可能就是艾琳娜·奥维希亚。
思绪杂乱无章地发散,从早上开始黛尔菲丝就没吃东西,刚才的午餐也只动了一口,如今她能感受到胃部传来淡淡不适。
刀刃叩击在餐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黛尔菲丝面无表情地切割着牛排,周身散发着仿佛可以凝聚成实体的冷漠气场。
坐在猫窝里的莱茵觉察到主人的情绪变化,没有像平常那样靠近,更没有用舌头舔餐盘表示自己饿了,只是安静地把猫爪子揣在身下,时不时扑闪几下眼睛。
气氛持续性走低,只有刀叉碰撞餐盘发出的清响在房间萦绕,等黛尔菲丝回过神,盘子里的牛排已经被她切成六七个小块,
安诺曾经说过,哪怕食欲再不振也得吃点东西,如果用餐不能使你感到享受,那就把它当做活着的前置条件。
安诺......
胸口宛如堵着一块巨石,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有一种扯动筋脉的疼痛感,黛尔菲丝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种难以言喻的呕吐欲望冲上大脑。
下一秒,黛尔菲丝捂住嘴,脸颊微微上扬,竭力克制着胃部和食道翻腾的恶心感。
过了不知多久,金发萝莉松开手,后背处的洁白睡裙被薄汗打湿变得有些透明,露出纤细漂亮的蝴蝶骨。
她见过的人算不上多,也许世界上还有其他和艾琳娜公主一样拥有一头银白色长发的人。
安诺不是艾琳娜,可即便这样想,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安诺拥有费尔西斯这一姓氏,却没有皇族标志性的金发。
是血缘太过稀薄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不过以安诺之前提到过的只言片语,她绝对是接近帝国核心权力圈的人物,血脉不应该稀薄到那种程度。
越思考安诺身上的疑点就越多,即便黛尔菲丝不愿意往坏的方向想,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安诺在某个方面欺骗了她。
血缘稀薄也好,不愿意用银发示人是怕伤害自己也罢,她思考的这些可能性只是为了给心中那位性格温柔的姐姐开脱,或者说辩解。
安诺是艾琳娜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她不愿意相信已经摆在面前的事实,所以才会变着法子,找上一堆理由解释。
草草吃了几块肉,餐碟里的浓汤早就凉了,黛尔菲丝强迫自己小口小口喝完,之后从袋子里取出给莱茵吃的小鱼干,看着橘猫埋低脑袋,在餐盘中欢快地吃着东西。
这些鱼干是安诺带来的。
黛尔菲丝转过身望见莱茵住的猫窝,那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箱,视线偏移,目光再度落到桌面。
填充画面的颜料,勾勒线条的毫笔,承载画布用的支架,还有那些堆在一起装裱精美的书。
不知不觉,她的房间里已经留下无数属于安诺的痕迹。
缓缓坐到床边,脑袋低垂双手撑着床单,任由满头金发盖过侧脸,遮掩住碧绿色的眼眸。
黛尔菲丝盯着地砖,又想起了初见时那个站在走廊尽头,脚踏月光,圣洁无瑕的身影。
手指微拧抓住床垫,黛尔菲丝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的画面发生变化。
她想到了那天夜晚,在火锅翻涌升起朦朦胧胧的白雾里,安诺唇角含笑,整个人沐浴在光下。
如果...她没发现就好了...
没发现那根头发有什么不对,安诺还是安诺,依旧是她最亲密也最重要的姐姐。
过了不知多久,黛尔菲丝站起身,坐回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安诺专门带来给她看的报刊样本。
报刊里,由黛尔菲丝所画并以安诺为笔名刊登的画在第五页,与艾琳娜的服装穿搭只隔了两页纸。
金发萝莉看着纸布上身穿白衬衫与黑色百褶裙的银发公主,目光逐渐深沉。
.............
入夜,艾琳娜像往常一样来到古堡,手里还拿着两本书,和一个装东西用的随身包。
今天的黛尔菲丝没有在城堡门口等她,艾琳娜内心闪过一丝惊诧,很快沿着楼梯走到对方居住的楼层,刚拐过楼梯口便听见空气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难怪没去下面等,原来是在洗澡。
心头的疑惑很快消散,安诺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回到房间,刚点燃油灯,走廊里的门忽然开了。
黛尔菲丝走出盥洗室,垂落在腰畔的金发泛着浓重水汽,丝质的裙摆靠近膝盖,露出一双光洁如玉的纤白嫩腿,本就细腻的肌肤沾染上水珠,变得比往常更加柔软滑嫩,吹弹可破。
看见卧室隔壁的房间有灯亮着,黛尔菲丝眼中涌起些许复杂,站在原地擦拭了一会儿头,还是转身去了安诺那边。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