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雨淡淡笑道:“既然你本身就想去京城,那我就跟我爹爹商量一番,把婚期推到一年之后,等你痊愈再说。想必我爹爹会答应。倘若……你在京城遇到新欢,写信告知于我便可。”
李逸云急道:“我岂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
钱小雨调转话头,道:“去京师的话,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快捷一些,没有车马劳顿颠簸之苦。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习惯坐船。”
李逸云道:“我也是南方人,怎么会不习惯坐船?只是不惯骑马。”
钱小雨道:“那我请爹爹帮忙,让你坐海船吧。”
李逸云吓了一哆嗦,惊道:“海船?不怕遭遇海盗么?”
钱小雨知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解释道:“这是朝廷的漕船,数量庞大,有战船护送,而且就沿着海岸跑,不会遇到海盗,就算遇到海盗也不怕。”
李逸云常年待在同舟堂,和各路药商打过不少交道,知道漕船是怎么回事。
所谓漕船,就是地方给朝廷运输粮食的船。
从明朝起,朝廷南粮北调,从南方的湖广江浙等地运输赋税粮食到北方的京城,供应京师和边防,多走漕运,即水运,从江浙一带经由京杭大运河运到京城。
漕运发展六百年有余。漕船满载钱粮,自然引得饿狼无数,在运输过程中经常遭遇沿途各地大小官员的刁难、勒索、敲诈、盘剥。在漕船上负责押运的伙计、船夫、武官、水手甚至官员等人为了保护自身利益,便抱成一团,组成帮派,成为闻名天下的漕帮。在清朝乾隆年间,漕帮是一合法的组织,被朝廷所承认。
到了道光年间,京杭大运河年久失修,黄河又经常决堤改道,漕运多有不便,不再畅通,运输成本大大增加。朝廷不能及时收到税赋,京师臣民不能吃到粮食,惹出百般抱怨。
江苏巡抚陶澍奏请皇上,提出一个改善漕运的方法,便就是改河运为河海并运。以前只是用运河运载粮食,现在同时走河运和海运,效仿民间商船海运货物之法,用以降低成本。
陶澍乃是一个百姓交口称赞的能臣干吏,为官期间,除恶安民、抗灾救灾、兴修水利、整顿财政、治理漕运、倡办海运、革新盐政、整治治安、兴办教育,后力图整顿淮盐积弊、裁省浮费,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道光对陶澍的建议有几分兴趣,但是苦于无多少海运之才。陶澍表示广东十三行主管大清朝的对外贸易,培养了不少海运人才,可以向他们学习海运。道光大喜,打算按照陶澍所说来实施。
但是此举遭到多数人反对,道理很简单,一旦走海运,河运相关人员能捞的银子便少了许多。以前走河运,沿途的各级官员莫不从漕船上捞足油水吃得脑满肠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人自然恨陶澍入骨,同时竭力反对改制。
随着河运的弊处越来越严重,朝廷不得不采用河海并运之策。此后海运的漕粮分两春、夏两次运载,从江浙地区将米运载到天津,卸货完毕后再去奉天买豆,卖到南方。海运的便利日益明显,渐渐取代了河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