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问道:“这东印度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钱兄与十三行接触颇多,想必有些了解。”
钱掌柜笑道:“知道一些皮毛。印度,便是以往的天竺。据说几百年前,有个叫哥伦布的人物在海外游历,遇到了一块陌生的陆地,以为那就是印度,其实不是。后来有人发现了真正的印度,这印度在他们国家的东边,所以叫做东印度。当初误以为是印度的地方,叫做西印度。海外有个国家叫做英吉利,英吉利的京城叫做伦敦。一群伦敦人开了家商行,专门到东印度做生意,他们的公司便叫做东印度公司。起初他们只是商行,后来有了军队,统治了印度,成为了印度的太上皇。整个印度的钱都归他们赚,说他们富可敌国,真是名副其实。”
李逸云讶然,道:“一家商行居然能占领一个国家?”
钱掌柜道:“它不是一家普通的商行,有许多的军队,基本上算是一个国家。那英吉利的朝廷大臣,多半由公司的人掌控。嘿嘿。东印度公司做海外的买卖生意,后来卖硝石。硝石是制作火药的原材料,跟黄金白银一样值钱。据说它们卖硝石挣的钱比卖官盐挣的钱还多。如今,东印度公司做咱们大清朝、印度和英吉利三个国家的生意,进口中华的茶叶、丝绸和瓷器。东印度公司买卖做得大,挣的却是黑心钱。他们在海外种植鸦片,做成福寿膏,贩卖到大清朝来卖,还得无数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把咱们大清朝白花花的银子都赚走了。他们生的孩子肯定没屁眼。”
李逸云义愤填膺,问道:“他们在我大清国境内卖福寿膏,朝廷也不管管么?”
钱捕头道:“当然管。朝廷一直禁止进口鸦片。在嘉庆四年,也就是大贪官和珅自尽那年,乾隆爷驾崩,嘉庆爷真正掌权,颁布了禁烟条例,不许东印度公司的鸦片烟进入大清朝。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东印度公司收买了许多小的贸易商行,收买了许多大清朝的黑心奸商,通过他们在广州兜售鸦片烟,广东十三行虽然没有明着卖烟,但是暗地里大开方便之门。朝廷想管,但是管不过来。广东省大多数的地方官都收了东印度公司的银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他们自己也在抽鸦片烟。”
李素问叹道:“田师爷也在抽大烟,是否跟东印度公司之间有猫腻?”
钱掌柜笑道:“这就不清楚了,田师爷是正直之人,应该不会同流合污。反正呢,你们想要去东印度公司要人,恐怕不容易。既然赵亮已经交代了案情始末,干脆就此结案。皆大欢喜。”
李素问抿着茶水,没有说话。
李逸云忍耐不住,道:“赵亮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只抓到他而没抓到幕后指使,根本没什么作用。隔靴搔痒而已。”
钱掌柜道:“逸云贤侄,你这就是有点得陇望蜀了。你们同舟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洗刷卖假药的冤屈,而不是去抓图谋你们同舟堂财产的幕后黑手。想找到始作俑者,还需要从长计议。而且,你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素问低头喝着茶,还是没有作答。
李逸云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什么事情?”
钱掌柜顿时面露不悦。
李素问放下茶杯,笑骂道:“蠢货,当然是你跟小雨的婚事。三书六礼当中,咱们已经给下了聘书,完成了纳采、问名和纳吉,下一步便是要纳征,咱们爷儿俩要准备彩礼和礼书了。”
李逸云心里琢磨,时间过得还真快,眨眼时间三书下了一书,六礼了完成了三礼。现在赵亮已经找到了,该抓紧时间找钱小雨问问,看她什么时候主动提出来悔婚。不然三书六礼都完成后,想退婚都退不了了。
钱掌柜笑道:“小辈不操心,还是得长辈操心啊。”
李逸云只是陪着笑。
从钱府出来,李家父子去府衙,询问方大一案。
知府大人杨霈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便让刑名师爷田师爷接待。
田师爷笑道:“人证物证都已调查清楚,赵亮私自携带假药卖给方大,致使方大老母死亡,按假药罪论处,发配宁古塔为奴。然而你们同舟堂也有失察之罪,没有发现赵亮身怀假药,你们需赔偿方大一定数量的银两。具体的金额,你们两家私下协商便是。”
李素问道:“赵亮是有人指使,不把这幕后之人抓出来么?”
田师爷道:“这可不好抓。钱捕头说了,幕后指使之人是赵亮的发小赵大力,赵大力却是东印度公司的人。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和道台大人关系匪浅,而且东印度公司势力颇大,赵大力在都东印度公司的地位也不同寻常。如果真的撕破脸,对两家都不好。你们同舟堂如今元气大伤,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可不能再树敌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