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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解暑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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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云感慨万千,还想继续打听,但是腹内肠胃造反,便急匆匆打听茅房在何处,前往五谷轮回之所。这茅房居然修得清淡素雅,门口两边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天下英雄豪杰,莫不卑躬屈膝。
  下联:世间贞女节妇,全都宽衣解裙。
  横批:人间正气。
  李逸云自言自语笑道:“这位粤海关监督大人也算是有几分风雅。”
  却说李逸云解决内急,再返回到宴会大厅找到哥哥李逸风,见各路官员互相攀谈迎来送往,人人满面春光,但是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他远远看到坐在最上席的曹振镛曹大人和蔼可亲,和周遭的官员们说些什么。凡是跟曹大人说上几句话的官员,莫不喜笑颜开,似乎祖坟冒了烟一般。李逸云自觉这辈子无缘官场,对官场的这一套也毫无兴趣,慢慢地有些想念广州风光来。一想到陈半夏,又是心中一痛,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宴席结束,李逸云跟着哥哥回家,一路上兄弟二人都没有多少话说。相对而言,李逸云更喜欢和龚自珍伍绍荣在一起,起码比和哥哥在一起时要自在得多。
  回到家之后,李逸风把李逸云喊客厅喝茶闲聊。李逸云觉得远远不止闲聊那么简单。
  李逸风慢斯条理,道:“你在家里的事,我都已知晓。少年轻狂,不知轻重,乃是常态。”
  李逸云暗惊,哥哥要开始骂人了。
  李逸风道:“你别害怕,我不会骂你。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照顾你的脸面。但是,你也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咱们兄弟二人,我居庙堂,你居商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李家必定兴旺发达。如今你来京城,一来散心,二来也要结交一些朋友。俗话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其实在生意场上也需要人帮衬。比如这粤海关监督,如果你入局广东十三行,与洋人做贸易,你跟他搞好关系,便能事半功倍。他在关税政策上松松口,你就受用无穷。”
  李逸云舒了一口气,道:“道理我懂,可是我乃一介平民,粤海关监督是当朝二品,我如何能够跟他搭上关系?”
  李逸风指点道:“这人粤海关监督是达三大人,和曹大人是至交好友。我是曹大人的幕僚,也是曹大人的门生,而你是我的亲弟弟,何愁跟达大人搭不上关系?只需要你多多用心就是了。须知在这大清朝,想攀上关系,有千万种方法。比如你我各自参加一次科举考试,主考官都是曹大人,那咱们都是曹大人的学生,两人便有同门之谊。又比如,你我都在广州参加考试,那你我便有同乡之谊。再比如,你我是同一年参加考试,那便是同年之谊。如此种种,俯拾即是。”
  李逸云笑道:“原来想攀关系这么简单。倘若我和你是同年之谊,但你出身名门,而我出身穷苦,你肯定会瞧我不起,觉得我是高攀于你。那我何必去自讨没趣?”
  李逸风摇摇头,道:“非也,官场如战场,瞬息万变,说不定今日门房家丁,过几年就成为三品大员。谁也不敢小瞧于你,你也不能瞧不起他人。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有的人时来运转,便出将入相,谁也说不清楚。你初来京城,就能和国使馆的校对结拜为兄弟,也算是了得。但是切记,千万不要交浅言深!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人相处,要留两分心眼,免得重蹈被二叔所骗的覆辙。”
  李逸云大惊,问道:“哥哥怎么知道我和人结拜的事情?还知道他的底细?”
  李逸风淡淡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龚自珍,还有那伍绍荣在酒馆里借着酒疯唱戏,扮演包青天铡美案,嘿嘿,倒是成了角儿,我想不知道都难。”
  李逸云摸了摸后脑勺,回忆了片刻,道:“是么?我们三个还唱戏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李逸风道:“喝酒喝多了而已。唱戏陶冶情操也是好的,不要冲撞他人就行。反正你在京城,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不闯祸就好,能多交几个朋友,那更是锦上添花。”
  李逸云自然满口答应。他听老娘说哥哥说话刻薄,眼下丝毫不觉得。可见哥哥没回家的这三年,在京城饱经磨练,不再是吴下阿蒙。倘若真的说话刻薄,肯定得罪了无数人,早已经被曹大人扫地出门了。
  此后,李逸云每日里无事可干,就四处玩耍,经常约着龚自珍和伍绍荣出来喝酒。李逸云无欲无求,从不向对方提任何诉求,也不打听两位兄弟的家世背景。三个人君子之交,意气相投,在一起喝酒好不快活。其实李逸云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想忘却陈半夏的伤心之事。时间过得越久,越是觉得找到陈半夏的希望渺茫。
  李逸云和伍绍荣每日吃喝玩乐,龚自珍却有正事要做。他除了在国史馆办事,也在准备科举考试。
  李逸云了解到,龚自珍生于乾隆五十七年,今年三十三岁。他出生于浙江杭州,乃是官宦之后。他的祖父曾经官至军机处行走,他的父亲也做到江苏按察使,乃是封疆大吏。龚自珍耳濡目染,家学渊源,自小便才华横溢。不过龚自珍科举之路并不顺畅,三次参加乡试,一直到第三次参加才考中举人。后来连续两次参加会试,都名落孙山,于是一直待在京城求学。在道光元年,龚自珍任国史馆校对一职,对会试念念不忘。每次喝完酒店,只要没喝酒,总要温习几遍书。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夏季。京城之中,酷热异常。有钱人家有地窖或者冰窖,能够取冰解暑,一般人家只能摇扇子。京城之内聚集着无数书生,有的人紧紧赶考考了三十年,依旧没考出什么成绩。有的人来考一回,就能名列三甲,天下皆知。时不时有埋头苦读的书生在读书时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