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9
谈恋爱太伤钱了，不恋不婚保平安。
——《景口玉言》
等他们回到龙家窑时，天已经黑透了，郝一百和小篱笆守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刚看到朦朦胧胧的车灯亮起，郝一百就急冲冲地跑过去，“大师兄你可回来了！苏木他们都去镇上找你了。”
虽然郝一百平日咋咋呼呼，可若是连苏木都去镇上找他，肯定就不是小事。阿开赶紧把车停在门前的空地，景云从后座跳下来问，“是鹿大师来千峰堂了吗？”。
这样焦急的时刻，郝一百还是不忘先把大师兄从景云身边拉开，划清界限，“不光是鹿大师，天泉镇七七四十九窑的窑主来了一大半，要和师父商议瓷艺大会的事，刚走没多久。”
龙千峰在天泉镇最年长也最有名，但和其他窑主的关系却不怎么好，一是龙家窑的青瓷惹人嫉妒，二是龙千峰确实脾气古怪、看不上任何人，这么多年阿开就没见师父与哪位窑主交好过，更别说这么多窑主一起来千峰堂了。
“商议什么？”阿开边走边问。
“是打赌！”小篱笆回道，“说如果今年瓷艺大会咱们龙家窑比输了，就要师父交出秘青瓷的釉方。”
啪叽一声，景云正要把泡精肉递给小篱笆，就被最后半句话惊到手抖，连着袋子一并掉到了地上，“凭、凭什么啊！”
她才搞清楚秘青瓷是什么，就冒出一大群人和她抢？就好像她刚拿起锄头打算给龙家的墙脚松松土，那些人就已经把推土机开来了！
郝一百再不喜欢景云，此刻也分得清谁是敌、谁是友，“对啊！他们有什么资格分咱们龙家窑的东西，怎么不去东海找龙王借金箍棒得了！”
“那你怎么不把他们轰走，光会轰我？”
“师父的性子最争强好胜，那些人故意激他，我还没来得及劝，他倒先把我轰走了。”
……
两串鞭炮噼里啪啦地从前厅炸到中厅，阿开平静地隔岸观火，等他们炸到尾声，火星子灭了，他才看向中厅中堂的龙千峰，淡定地说：“所以师父已经答应了吧。”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再多焦虑也不能逆转，这是他一向的原则。
堂中央的龙千峰正悠哉地品茶，一脸“我就打赌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高傲神情。
二踢脚和开门红皆是一惊，赶紧放下手舞足蹈的四肢，可景云的一句话已经蹦出了嘴巴，舌头再怎么打转也收不回来，“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冲动？”
郝一百胜在晚了一步，当即反口，“你不也一时冲动和师父打过赌？”虽说是同一阵营，但他觉得还是可以在大方向一致的情况下，小范围地内斗一下，尤其是需要自保的时候。
本来吧，景云很清楚，自己和龙千峰的关系基本算是世仇，她也懒得重修旧好，三年熬过去便是，可如今有了秘青瓷，即便洗白艰难，她也要迎难而上。
“其实我特别理解师父的冲动。”她轻叹一口气，“这事与争强好胜根本没关系，而是格局问题。龙家窑在天泉镇那是头一块牌子，就是要做大、做强，一点小威胁就想唬住咱们师父？做梦！”
很明显，“咱们师父”这四个字杀伤力太大，惊得龙千峰一口茶都喷了出来，“你叫我什么？”
“咱们师父呀！”景云睁着漂亮的凤眼，天真地眨巴眨巴，“况且富贵险中求，师父既然能拿秘青瓷打赌，一定是赢了有更大的筹码吧！”
好在阿开及时递上手帕，龙千峰才把身上的茶水擦干净，慢悠悠地说：“赢了的话，我要鹿骏在他女儿出生时埋下的一坛女儿红酒。”
“？？？”
郝一百哭笑不得，“师父，你不是不喝酒吗？”
在场的人只有小篱笆和龙千峰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天泉镇人，她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按天泉镇的习俗，在女儿出生时埋下女儿红酒，只有等到结婚时才能挖出来作为陪嫁，师父难道是要鹿萱嫁到龙家窑来吗？”
很难得，郝一百和景云第一次有了默契，异口同声地大吼——
“咱们要那玩意儿干啥！！！”
在景云眼中，鹿萱又不能生财，当然是秘青瓷重要，而在郝一百眼中，鹿萱也就比景云强一点，自然也是他的嫌弃对象——
景云是祸水，鹿萱就是刷锅水啦。
龙千峰重新端起茶盏，点了下头，给予肯定。
本来嘛，他也没想过赌赢了要什么，其他窑口的东西，他龙千峰是真的瞧不上，唯独鹿萱那丫头挺讨人喜欢，又在瓷艺协会工作，纵然他活得豪放，但多多少少也要为龙家窑的将来盘算。
不管最后继承龙家窑的人是谁，景凿墙都得驱逐出境，她敢在龙家窑凿墙，他就找个情敌膈应她，毕竟是一碗粉蒸肉的大仇啊！
然而景云并非恋爱脑，换句话说，她脑子里可能连“爱”这个字都没有，一心只想着秘青瓷。不过见龙千峰神态悠哉，外加她上一次的亲身体验，景云猜想龙千峰敢打这种荒唐的赌局，想必是真的有把握，而且珍瓷阁的店长不也说瓷艺大会年年都是龙家窑夺魁么，没想到阿开身为一个美强惨，惨是真的惨，强也是真的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