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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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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雾一样聚拢,从西湖吹来的风,夹杂着夜晚的冷意和湿润的泥土味。
  
  老鬼望着窗外,心里像夜色一样的黑。他/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因为他/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她担心的是老k和同志们的安全,从现在的情况看,没有他/她的情报,组织上几乎不可能从其他渠道得到情报。敌人已是惊弓之鸟,决不会再多让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秘密,而已经知道的人都软禁在此。如果他/她不能把情报送出去,老k和同志们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那么怎样才能把情报送出去?
  
  老鬼寻思着。挖空心思地寻思着。他/她曾经想到过一种可能,就是外边的同志们已经得知二太太被捕,进而发现他/她失踪,进而设法寻找他/她,进而得知他/她在此,进而让老鳖来联系他/她。这是一条长长的链条,任何节口都不能断。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他/她忧郁地想,只要老鳖来联系他/她,他/她也许可以利用与老鳖素有的默契,暗暗把情报传出去。作为一个资深的地下工作者,他/她深知,所有谍报工作都是在很小的胜机下取得胜利的。今天他/她发现老鳖来裘庄,心里好一阵欣喜,虽然两人最终没有取得联络,但至少老鳖已知道他/她在这里。这很重要!他/她估计老鳖明天一定还会再来。他/她觉得事情正在往他/她理想的方向发展,他/她必须做好与老鳖联络的准备。
  
  事实上,他/她已经暗暗做了准备,只等老鳖被使命的东风吹来。
  
  二
  
  “那你现在认为谁是老鬼?”
  
  “我还无法给你明确的答案。”
  
  “我认为就是吴志国,肥原长,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晚上,张司令给肥原打来电话,在了解了最新情况后,他直言不讳说:吴志国是老鬼。司令在电话里对肥原不厌其烦地翻出吴志国的老账,说他曾经是五四运动的积极分子,读过黄埔军校,参加过北伐战争,并在其间加入国民党。后来国、共两党翻脸,蒋介石开始大肆捕杀共产党,他抗命,私自脱党离队,纠集一伙散兵游勇,建起一支运输船队,在运河上做起船运生意,主要在杭州、嘉兴、湖州一带活动。汪(精卫)主席成立南京(伪)政府后不久,他拉起一支队伍,投靠了钱虎翼。
  
  “不瞒你说肥原长,”司令说,“他主抓剿匪工作以来,抓的杀的几乎都是蒋匪,少有共匪。这很不正常的,却没有引起我的重视。现在看来,他可能从未脱离过共产党,他投靠钱虎翼是假,借刀杀人是真。他在利用我们杀国民党的人,这说明什么?他就是共产党!”司令有点痛心疾首地说,“其实我应该早想到,可惜我也是被他的假忠心蒙骗,我对不起皇军哪。”
  
  事到如今,司令大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
  
  挂了电话,肥原与王田香说起司令的态度,王田香坚决赞成司令的意见,并补充了一个有力证据就是:年初吴志国曾一举端掉活跃在湖州的抗日小虎队。
  
  王田香说:“那是戴笠豢养的忠义救国军的一支别动队,他早不端迟不端,偏偏就在那时候端。那是个什么时候?正好是皖南事变后不久。这不是明摆着的,老蒋对新四军下黑手,他在搞打击报复呢。”
  
  说得有因有果,有鼻子有眼,可信度极高。
  
  但肥原仍是半信半疑,定不下心。他承认从道理上讲他们说的是对的,毕竟吴志国有物证,有狡辩的客观需要。而他狡辩的说法又不免牵强,更何况现在他并没抓住李宁玉什么破绽。有时肥原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那么重视吴志国嘴上说的,而轻视他留下的物证。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细想之下,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答案——他觉得如果真像他们说的,吴志国是个藏了这么多年的老鬼,不应该这么容易露出马脚。虽然他至今不知谁是老鬼,但似乎已经好多次看见过老鬼的影子。从影子留给他的一些判断,一些想象,他总觉得和吴志国有些不符。
  
  肥原对王田香说:“从这两天的情况看,你应该感觉得到,老鬼绝不是一般的共党,说不定是个大家伙。但吴志国从进来后一直吵吵闹闹的,笔迹上又是那么轻易败露,不像个大家伙。”
  
  王田香说:“假如我们权当他是老鬼,他到现在都不肯招供,还有你看他枪毙二太太那个样子,哪是一般小喽啰的做派。”
  
  肥原说:“我正是想,一个这样老辣的大家伙,不应该在笔迹上犯那么低等的错误。你看他后来写的字,笔头还是灵的,不是没有蒙人的水平。”
  
  王田香像早已深思过,脱口而出:“可是我想有可能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先有意露个马脚,然后又来推翻它,目的就是要诬陷李宁玉。”看肥原的表情好像是被说动了,他很来劲地补充说,“我总觉得他说他不知道密电内容不可信,因为李宁玉说他知道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那时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凭什么诬告他。”
  
  其次,王田香认为,不管谁是老鬼,到这儿之后,要隐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诬蔑他人,把水搅浑,而李宁玉在吴志国用血书指控她前没有指控谁。再之,从吴一开始向李发难,到现在向她再度发难,是一脉相承的,就咬住李一个人。再再之,通过犯低级错误来开脱自己,这不失为一个良策,很容易蒙骗人。总之,王田香给肥原塑造出一个绝对老到的老鬼吴志国。
  
  “田香,你有大长进了。”肥原听罢,对王田香夸奖道,“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动了脑子,想得深,说得好,道理上也说得通,有令人信服的一面。但是还不能完全叫我信服,因为吴志国指证李宁玉的那一套,照样也可以说得通。一、作为老鬼,私下偷练他人的字是完全可能的,很多特务都在这样做,这几乎是他们的基本藏身术之一,和化装术是一回事。二、李宁玉因为是老鬼,任何事都会特别警觉,她刚把密电内容作为情报传出去,张司令突然问她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密电内容,她会怎么想?很容易想到可能出事了,然后把她预谋的替罪羊拉进来也就不足为怪。三、既然有替罪羊在身边,她自可以不急不躁,稳坐泰山,因为像这种案子,验笔迹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她只要等着看笑话就可以了。你说,这样是不是照样说得通?现在问题就是这样,你我的说法都能自成一体,但不能互相说服,你驳不倒我,我也驳不倒你,你要驳倒我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我也一样。”
  
  最后,肥原说:“所以,我们现在先不要随便下结论,要走着瞧,要去找证据。你马上去搜查李宁玉办公室,如果能找到她在偷练吴志国字的证据就好了。”
  
  三
  
  很遗憾。
  
  半个小时后,王田香从李宁玉的办公室给肥原打来电话说,他没有找到相应的证据。
  
  兵不厌诈。没有找到照样可以说找到。挂了电话,肥原直奔西楼,将李宁玉约至楼下会议室,开门见山地说:“王处长正在搜查你的办公室,你知道我要查你什么吗?”
  
  “不知道。”
  
  “你怕吗?”
  
  “不。”
  
  “不,你怕,因为你匆匆来此,来不及把你的罪证销毁。”肥原说,“王处长刚给我打电话来说,他们在你办公室里发现了你的秘密。天大的秘密哦。你猜是什么?”
  
  “不知道。”李宁玉说,“我的秘密都是皇军的秘密。”
  
  “不对吧,”肥原说,“难道偷练吴部长的字也是皇军的秘密?”
  
  “什么?”李宁玉没听清楚。
  
  肥原说:“王处长发现你在临摹吴部长的字,请问这是为什么?说实话。”
  
  李宁玉几乎是第一次露出笑容:“我想王处长一定是走错办公室了。”
  
  肥原哼一声,朝李宁玉竖起大拇指:“佩服!你的表现真的很好。李宁玉,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如果你最终能证明你不是老鬼,皇军将大大地重用你。”话锋一转,大拇指又成了小拇指,“但现在……对不起,我怀疑你证明不了。你知道,我在诈你,不停地诈你,就是想证明我对你的怀疑。”
  
  李宁玉沉默一会儿,没有接肥原的话说,而是莫名地问:“肥原长,我想知道,你上午给我看的吴志国的血书是真的吗?”
  
  “你看呢?”
  
  “我希望是真的,”李宁玉说,“这样他已经证明我不是老鬼。肥原长,请你相信我,只要那是真的,吴志国肯定就是老鬼,你不用再怀疑谁,事情可以结束了。”
  
  “如果是假的呢?”
  
  “如果是假的,”李宁玉干脆地说,“有一个情况,我建议肥原长去核实一下。”
  
  李宁玉说,刚才她听金生火说他在向张司令呈交密电时,白秘书在场,并且是由白接下后再转给张司令的。李宁玉特别指出:“金处长说白秘书接了电报就先看了。”就是说,事发之前不仅仅是他们吴金李顾四知悉密电,还有第五个人,就是白秘书。言外之意,他也应该是怀疑对象。
  
  肥原坦然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怀疑他,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他是被秘密地怀疑。”
  
  李宁玉说:“这我从肥原长请他草拟家信一事中已经有所预感,你先请他拟信的目的就是要看他的字,但我认为这样秘密地怀疑效果其实不好。”
  
  李宁玉认为,公开怀疑具有一种威慑力,老鬼知道自己被怀疑,心里一定会紧张。心里紧张,行为不免要变形,易于露出破绽。秘密怀疑在某种情况下也许有用,比如他要采取什么行动,不知背后有人,易于被捉住。
  
  “从现在的情况看,”李宁玉说,“老鬼基本上不可能采取什么行动,任何行动无异于飞蛾扑火,他不敢,也不会。他不行动,秘密监视的价值就小了,甚至只有负面价值,因为他不知自己被怀疑,心里无碍,反而易于隐藏。”
  
  这些都是分析,肥原要她得出结论。
  
  “我的结论是,如果吴志国确凿没死,你诈我不如去诈白秘书。”李宁玉说,“我不知道肥原长有没有像诈我一样去诈过金处长和小顾,吴部长肯定是像我一样被诈了又诈,甚至用刑威逼。我在想,如果老鬼就在我们这四个人中间,他可能早被你诈出来了。你想,现在老鬼的一只脚其实已经在牢房里,另一只也是这几天内要进去的,他再顽固再狡猾再老到也经不起你诈,即使嘴上不招,脸上也要招。人总是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到了悬崖边,命悬一线,都要紧张。”
  
  肥原说:“也有人视死如归,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李宁玉说:“可怜我还有两个不成人的孩子,否则你这么侮辱我,真不如死了。”
  
  肥原说:“我以为,看在你两个孩子的分上,你确实不该这么硬撑着。你想过没有,你硬撑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把我和张司令都惹怒了。我可以告诉你,识相点,早点认了,我们可以就事论事,不牵连你的家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宁玉说:“肥原长,我建议你不妨把这些话对白秘书去说。我认为,如果吴志国确实没有死,你这样去威胁白秘书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肥原听罢心里似乎有一只角被李宁玉切了去,但嘴上还是不服:“你不是说没有确凿证据不会随便指控人,怎么出尔反尔了?”
  
  李宁玉说:“我没有指控他,我是在帮你分析,提出建议。”
  
  最后,李宁玉强调说:“我必须申明一点,我说的这些都是在吴部长还活着的前提下。如果他真死了,我还是那句话,肥原长不必再费心,他就是老鬼,毋庸置疑。”
  
  肥原在心里骂:我怎么可能不费心,你们两个王八蛋已经叫我够费心的,现在你又给我搞出个白秘书。可是,即使把她骂成王八蛋,肥原还是觉得李宁玉说得不无道理。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不知对李宁玉的这个表现该作何看待,是增加对她的怀疑,还是反之?他有点吃不准,看不清。他带着这个困惑离开李宁玉,心里一点成功感都没有。
  
  懊恼透了,简直!
  
  这天晚上,肥原没去前院找小姐,心情不好,小姐草木不如。心情不好,睡意也浅,容易做梦。梦里,肥原几乎把白天经历的事都重新经历一遍:探头探脑的老鳖、酒醉糊涂的顾小梦、震耳欲聋的枪声、二太太的尸体、李宁玉的侃侃而谈、吴志国的血书……乘风而来,随风而去。做梦是思考的孪生兄弟。也正是在梦中受到启发,他知道下一张牌该如何出。
  
  不过这是张老牌:吴志国的血书。第二天早晨,肥原起床第一件事,即把血书交给王田香,对他说:“你去通知白秘书,吃了早饭召集大家开会,让他们都看到它,并分头找每个人谈话,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王田香闹不懂主子想耍什么鬼名堂,在他看来,出这张老牌难有作为,因为李宁玉已经知道这是一张诈牌,可能还会有反作用。肥原仔细回忆一番,肯定地说:“我自始至终也没有跟她说吴志国是假死,她顶多是怀疑而已。”想了想,又说,“再说,就算她知道也没有关系,我这不是要诈她,而是要看她究竟会怎么判断这事,然后还要看她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