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赫尔墨斯’。”
这场对话的第一次,林逸从乌列尔嘴里听到一个完全没有预想的情报。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林逸梳理过迄今为止的所有情报,在这情报的基础上预想过自己与乌列尔的谈话,到现在为止的对话更像是对于已知情报的确定,然后就在这样的对话中,乌列尔却直接说出来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前置线索的秘密。
如果乌列尔嘴里的消息是真的,那这绝对是拉特兰最大的秘密之一。
“你说什么,老师!”
就连一旁的莫斯提马也变得不再镇定。
从乌萨斯的边境之地开始,经过龙门,穿越天灾之地,抵达叙拉古的神灾,将一切事情串联起来的正是神灵的恶意。
虽说也有年与希琉瑞斯这样友好的存在,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三分,希琉瑞斯在漫长的时间内从没进行过有效的身体管理,而年更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化为大炎存续的基石,比起天灾之地展现出来的群星之神的一角,又或者是几乎毁灭叙拉古的深海的恶意,怎么看都是作为敌人出现的“神灵”要更加符合“神灵”这一认知。
拜此所赐,林逸脑海内对于“神灵”的定义可不怎么美妙。
现在看来莫斯提马也是一样,对于“神灵”这个中性词有着主观上的敌意与戒备,对于乌列尔嘴里道出的真相本能地想要拒绝。
“你应该充分听清并理解我刚才的话,莫斯提马,回归正常的生命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希望至少你能回到圣塞西尔那个敏锐且冷静的少女,而不是将脑子交给其余人去思考的if模式,现在你的反应可以被归类到‘恋爱’这一项目的情感观测记录之中吗?”
莫斯提马被乌列尔的话噎了一下,赶紧说道:“请务必不要这么做,我只是因为刚才的话吃惊而已,老师你说的我们,这个我们指的究竟是?”
“严谨的说法,这个‘我们’指的是和我一样,从炽天议会成立开始就没有死亡过的存在,不过若是从广义上来说明的话……”人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敲了敲压缩状态下的天使之环,“这个‘我们’也可以指所有的萨科塔人。”
“所有的萨科塔人?”林逸看了一眼莫斯提马。
“就像是提丰,不,阿戈尔创造出阿戈尔族一样,萨科塔人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我们的延伸。阿戈尔所谓的基于血脉的诅咒也同样出现在萨科塔人身上,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萨科塔人,所以我们立下规矩,严禁萨科塔人过于靠近‘启示’的存在,避免被神灵的存在影响到自身的思考。”
林逸想起来在离开龙门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能天使似乎也出了问题,莫斯提马带着能天使持续了好几天的祈祷。
想到这里,林逸看向莫斯提马,而后者注意到林逸的视线后点点头:“过于接近‘启示’的萨科塔人会很容易失去感情与自我,不过通常来说这种状况并非绝对不可逆,只要发现得早,经过适当的矫正就可以从被‘启示’影响的状态脱离出来。”
林逸重新看向乌列尔:“这么说,萨科塔人果然是被创造出来的吗?”
话语中的“果然”让人偶多瞧了林逸一眼,接着林逸的话,乌列尔就直接点点头:“你所看见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被制造出来的,当然,制造出这一切的倒也未必是我们,只是萨科塔人的话,那的确是我们的杰作。”
“为什么你们会这样做?”
“为什么?”
仿佛没听清一样,乌列尔重复着这三个字,不过它当然不会是真的没听清,因为很快它就接着问道:“这又是一个复杂到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在此之前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会为了莫斯提马来这里?”
人偶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林逸这边,让林逸有一些措手不及。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讲道理,这又不是见家长,他和乌列尔的约定是在事件结束之后告诉自己关于拉特兰的秘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知道那是指的神灵与方舟的事情,你现在搞这样的突然偷袭是什么意思?
林逸嘴角歪了歪,好不容易忍住直接骂回去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莫斯提马的呼吸变得如此清晰,明明与先前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就是存在感突然变得无比醒目,醒目到让林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问题,与现在的谈话无关吗?”
好一会儿,林逸才从牙齿缝中挤出这句话,他觉得这人偶怕不是故意的,不就是在大教堂被自己揍了吗,你自己不打过来也不会被揍,至于这么记仇?
“不,我说过你的问题用能够理解的方式回答起来比较困难,很大概率我会给你的答案,与现在你会给我的答案是一致的。”
“这还能一致?”
“我们都一见钟情了,不是吗?”
一见钟情什么鬼!
虽然林逸很想这样的大声的反驳,但是意外的,声音滚到喉咙时却失去继续向上的动力,到头来从嘴边滚落的只有轻轻一声咋舌。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的确没有资格反驳。
乌萨斯边境苏醒的时候,自己明明可以选择,或者说常识上思考也应该远离这个满是可疑味道的天灾信使,但是最后还是选择跟在莫斯提马身边一路同行。
有很多事情,也许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结论。
“啧,所以你说是一见钟情,那么是对什么人一见钟情了?”林逸撇撇嘴赶紧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那个普瑞赛斯?”
“不,不对,不是普瑞赛斯,是普瑞赛斯向我们描述的未来。”
“未来?”
“从刀耕火种到星辰大海,文明的从神秘的崇拜中走向科学的理性,怀揣着对于未来以及星空的畅想,希望的火种将大地上点亮,最终变成追逐星辰的光芒,于是一个故事从我们创造的世界里开始,在未知的星空中回响,而那正是我们绝对无法复制的光景,只属于方舟上乘客们的奇迹与浪漫。”
人偶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平静中却带着一丝落寞。
林逸无从判断乌列尔话语中的真假,但如果这真的是神灵栖息于拉特兰的理由,那么这一种畅想早已变成奢望。
从泰拉元年算起来,历史至少走过了近千年,而即使是站在人类旧日的遗产之上,泰拉的文明也被天灾局限,人们疲于生存,仰望星空早已成为一种奢侈。
“普瑞赛斯向我们描述了,我们和泰拉上那些种族决定性的不同。”
乌列尔的话让林逸抬起头。
“文明第一次被火焰灼烧的时候,同等薄弱的知识储备与环境认知下,如果是我们会记住这次教训,将火焰的危险录入数据库,从此之后将其视作威胁远离,而泰拉大地上的种族却没有这样的睿智,他们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地被灼烧,然后便会有奇思妙想去截取火焰的力量,于是伟大的文明就会从第一束被生命控制的火焰中诞生,而我们则会受限于数据库内的记录,一直徘徊在文明成长的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