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一剑。
自己并非莫斯提马,而雾气中可不止有乌萨斯人。
就在乌萨斯人发起冲锋的时候,那绽放而出的金色光芒也并没有影响它对于另外一部分的警惕,因此当冰晶的长剑横过稀薄的雾气,刺入苍蓝色的光幕时,它立刻就反应过来。
虽然仍旧被吓了一跳。
莫斯提马的记忆里不乏这个少年的身影,虽然就它个人的兴趣而言,对机密圣所的守密人,拉特兰直到现在仍旧在持续组建的卡兹戴尔远征军,禁忌的天灾与失控的信仰等等事情更加感兴趣,可是这些事情早就尘封在莫斯提马的记忆深处,而浅层思考与记忆中则满是对自己执剑相向的少年身影。
所以它在莫斯提马的记忆里见过这一剑。
但是怎么说呢,那终归是隔着一个人的记忆里看见的东西,就好像是有的人就算阅片无数,硬盘内色图满了又删,删了又满却还是一名可悲的处男那样,隔着一层媒介看见的东西终究不能算是亲身体验。
直到那剑指向自己。
感受到全身的细胞因为渴望活下去而产生的战栗时,它才意识到这一剑带来的压力。
不过终归开始能挡下来。
弥漫的苍蓝色光芒收束成两个指向,一道指向冲锋而来的乌萨斯人,另一道则直接罩住执剑的少年。
林逸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如陷泥淖。
群山之地与机械巨狼对峙的时候,莫斯提马曾经用源石技艺来加速神经信号的传递,从而让林逸获得超越机械巨狼的计算力,而现在源石技艺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力,思维的速度陡然下降一个层级,一种束缚于时间之内的错觉让林逸的剑尖停在“莫斯提马”身前。
它转过白钥,下一件,法杖尖端已然凝聚起扭曲雾气的能量。
任何源石技艺的本质都是对于能量的操控,当能量以某种独特的形式产生效果时就是现在泰拉世界多种多样的源石技艺,可是如果只是将能量进行单纯的引导释放,就是任何术士都会的基本操作,就像是骑士们的挥砍一样,属于基本操作。
这样的基本操作也是会死人的。
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瞳孔内没有任何怜悯,法杖与长剑交错,指向林逸面庞的白钥杖端闪烁。
蓝色的光芒擦过林逸的脸颊,留下一道焦痕。
“莫斯提马”惊讶的视线中,最后一刻被束缚在时间内的林逸竟然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他一偏头,却是让法杖的攻击落到空处。
法杖与长剑格开一道火星,“莫斯提马”脸颊突然一疼。
长剑在“莫斯提马”侧脸拉开一道鲜红的伤口,林逸的心中却微微一沉,他有些无法描绘自己现在的心情,固然有一种愤怒,可是却还有一些心疼?
身体有一种不受理智约束的冲动在拒绝伤害莫斯提马,不过现在收手的话才会真正失去莫斯提马。
莫斯提马的源石技艺旨在控制神经信号,如果彻底截断一个人的大脑与身体的交互信号,那么被术式影响的人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对林逸来说自然也是有效的,事实上就算是现在,林逸体内生物性质上的神经信号也被完全截断,理论上应该和那些乌萨斯人一样被封印在时间之中。
只不过他与其他人终究有些不一样。
为了完成对于身体的绝对控制,他对身体的控制并不完全依赖于来自大脑的神经信号,利用机械部分的内部通讯跳过神经信号的传递,直接将指令下达到机械部分,再通过相应的机械部分向体内的纳米机械群下达指令,从而控制整个身体的宏观行动。
当然,这样的控制手段绝非是正常的控制模式,而且失去“心脏”这个重要的纳米机械生产工厂之后,他体内的纳米机械浓度本就低于标准值,控制起身体来远远没有生物性质的神经系统来得方便迅速,他只有这一个机会与“莫斯提马”处于咫尺之间。
若是现在停手,等到“莫斯提马”反应过来,立刻就会发现自己并没有挣脱“时间”的束缚,只不过从静止不能动变成了慢动作回放。
长剑压过处于法杖,冰冷的剑锋切开“莫斯提马”脸颊的那一刻,它有些慌了。
它无法理解一个生物在被截断神经信号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动作,下意识便觉得是源石技艺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完全失效,因此第一想法却也不是展开反击,而是打算先拉开距离,它侧过头避开划过鼻尖的剑锋,脚步一错就向后退去,只是这才慌忙地退开一步,后背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墙。
透彻心扉的冰凉让它一时绷紧身体。
雾气中凝结的冰霜形成一堵黑色的冰墙,而制作这面墙壁的施术者在林逸身后冲它举起手。
霜星,整合运动一个很有天赋的施术者。
脑海里转过莫斯提马的评价,没等它想好该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林逸却又执剑上前,退路被截断的它只觉得自己落入陷阱之中,脑子里转着的想法依旧是如何自救,而不是消灭眼前的“敌人”,法杖慌忙地向前一架,将压过来的长剑挡在身前。
“等等,你——”
这一架却是让它有些回过味来,因为施加在长剑上的力道与它预想中有些出入,那不像是一个精通剑术的老手会用上的力气,倒像是一个控制不好身体的醉汉在拿着长剑,那剑上的力道一言难尽,颇有些“头重脚轻”的古怪感觉。
这人根本没有回归正常!
脑子里的想法立刻清晰,但是被法杖架住的长剑却又在这时候一压一转,随即顺着杖身向下一滑,直切握住法杖的那只手。
要么丢开法杖,要么赌一赌法杖会不会连同手腕被一起斩落。
没有去赌的必要,萨科塔人的身体素质在泰拉世界本来就是需要倒着数的,况且一时将白钥让给对方也没什么关系。
剑锋从松开的白钥与收回的五指间滑落,林逸顺手将右手的剑丢到左手,转而直接捞起落下的法杖。
抓住白钥的那一刻,黑锁已经抵住林逸的胸口。
砰!
能量的射线在林逸的肩头熔开一个小小的,焦黑的,贯穿性的伤口。
这个伤口原本应该出现在心脏的位置,将霜星寄放在他胸口的那一颗心脏化为虚无,可是在那之前,“莫斯提马”背后的冰墙却猛然崩碎,骤然扬起的另一柄法杖只来得及在林逸肩头留下这样一个伤口。
“林!”
霜星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林逸没有时间搭话,他举起白钥,却是循着塑冰成剑的感觉,开始引导属于霜星的源石技艺。
白钥的尖端有光芒一闪。
“莫斯提马”的眼神里同样有惊讶一闪而逝。
在地上翻过几个跟头,正准备从碎冰中爬起来的它被冻住身子,维持着起身起了一般的怪异姿势僵硬在贫民窟的大街上,甚至没有发力的余地。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挣脱这样的枷锁,黑锁在手,它还有施展源石技艺的余地,其中也有不少源石技艺可以解开现在的窘境,但是它盯着林逸举起的白钥,却仅仅只是尝试用身体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