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逸他们从结构层里出来的时候,一直在飘的小雪又停了一阵。
或许是因为w的炸药带来的连锁反应,罗德岛干员们与雪怪的挖掘作业变得顺利许多,虽然没有大型挖掘工程器械,但是在源石技艺的帮助下,他们凿开一条通向结构层的小通道,结伴下来的两方人马看见地下的众人,在阿米娅与霜星的命令下,双方的对立很快就迎来一个中止。
原本就没有一定要打下去的理由,罗德岛是为了阻止霜星而来,而在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可能什么都系都无法改变之后,霜星自然也就改变了想法。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霜星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生命究竟是否算是自己的。
她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能够从胸膛中感受到一种新鲜的跳动感,来自生命的律动在过去一直很模糊,体内的源石结晶压迫着神经系统,若是长时间一个人独处,她甚至会有一种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有着什么隔阂的错觉,因为就算是冰雪括在裸露的肌肤上,她也常常无法感觉到冰凉。
但是现在自己却似乎慢慢活了过来。
嘴里还残留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来到地上之后,她偷偷摸出来自己的糖果尝了一下,这些特制的糖果有着极为重口的味道,只有这样的味道才能让霜星那近乎“冻结”的味觉产生刺激,不过现在却只是悄悄舔了一下,霜星就有些受不了那样的味道。
自己正在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脑子里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霜星就知道自己欠林逸的东西,恐怕要搭上一辈子去还了。
雪怪有恩必报。
有人给予了自己新的生命,而这份善意也被自己接受的话,那么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对方也没有什么不好。
“大姐头,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准备跟着他们走?”
身边的雪怪正斜着眼看向近卫局的直升机落下的方向。
那是载着林逸他们过来的直升机,现在这一队停靠在14区的直升机队列的旁边支起不少帐篷,罗德岛的医疗干员们在直升机携带的物资支援下搭起帐篷开始处理干员们的冻伤,一旁还有相关经验丰富的雪怪们进行指导,不时能看见有罗德岛的干员们冲雪怪们竖起中指,而后者也不甘示弱,干脆拉下眼皮做鬼脸嘲讽回去。
这个临时修整的营地一角,有五米高的金属巨人坐在那边,失去双臂的“九尾”被开胸破腹,从胸膛中牵出来一些线条链接上缠绕在一些红水晶之上,林逸就在那些红水晶旁,点亮红水晶之后仿佛指尖下有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键盘那样在敲击着什么。
而在他的身边,先前的俘虏——代号w的萨卡兹佣兵少女抱着臂膀,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霜星从那边收回视线,对身边的雪怪点点头:“嗯,如果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还侥幸能够活下来的话,我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偿还我欠林的东西。”
“我倒是觉得那人并不是因为想要报答才这么做的。”
“接不接受报恩是林的想法,而要不要报恩则是我的问题。”
霜星轻轻摇摇头,随后看在营地里找到莫斯提马的身影,蓝天使身边围着一些罗德岛干员,她们簇拥在一片露天的简陋厨房,有饭菜的香气从那里开始向四周散开,惹得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况且我也答应了莫斯提马小姐一件事情。”
“咦,什么事情?”雪怪好奇地问道。
“莫斯提马小姐会在龙门事件之后返回拉特兰一趟,她希望我在这段时间替她照顾林,说是林有时候会有些……没常识?”
说是没常识,不过霜星大概能猜到莫斯提马想说的是什么。
林的身上显然有一些秘密。
他本来应该将这些秘密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过现在他已经掺和进龙门的事件,就算有近卫局帮忙遮掩,他所留下的痕迹也不会凭空消失,至少无论是猎狼人还是卡西米尔骑士都已经记住他的相貌。
前者与莱茵生命有所牵连,后者则可能与卡西米尔地区的骑士竞技联盟有关——“提灯人”的卡西米尔风格门前建筑正是骑士竞技联盟对外大力推广的项目——它们一个是跨越国际的大型企业,与多个政治实体有密切合作,另一个则干脆就是卡西米尔地区现在事实上的统治者,就算在卡西米尔地区还有无胄盟这样的抵抗组织,却也不足以动摇圆桌决议的根基。
这样的大型组织向来“耳聪目明”,同样也会有许多“触手”,莫斯提马小姐的意思很简单,她需要自己代替她保护林,免得林一不小心被这些“触手怪”给抓了去。
或许从单纯的战斗能力来说,林并没有这样的担心,可是若是涉及到泰拉大陆的一些事情……
好吧,自己好像对这些事情也并不敏感。
常年生活在乌萨斯的冰原,霜星自己知晓的事情都是塔露拉告诉她的,这样的自己能够代替莫斯提马保护好林吗?
霜星又看向林逸,而一旁的雪怪顺着霜星的视线眨了眨眼,眼珠子一转:“也就是说,以后大姐头就要跟着大姐夫一起行动了吗?”
“嗯,所以你们就回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大爹——”霜星说了一半,突然回过味来,她耳朵轻轻抖了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等等,杨格,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了什么吗?”雪怪纯真地眨了眨眼睛。
“就是你说的大——”
霜星一下子卡了壳,不知道为什么,嘴里想要将“大姐夫”这个词儿吐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冲动抓住霜星的脸颊,控制着她的脸颊肌肉,拼命想要把这个三个字给咽回去。
她有些愣愣地抬起手,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
脸颊好烫……手术的后遗症吗?
“大什么呀?大姐头,你不说清楚我不明白呀?”
雪怪继续一脸迷茫,那副逼真的模样让霜星一时弄不清这是雪怪们一如既往的玩笑,还是真的自己误会了什么,她轻轻咳了咳,别开眼神说道:“你刚才说了那个,那个什么……‘大姐夫’之类的?”
中间的词儿,声音矮了下去。
霜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放低声音,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古怪情绪,或者说是冲动,她甚至不明白这样的古怪的“怯懦”是不是因为自己换了一颗心脏。
说起来,自己还没有去问医生换了一颗心脏之后,自己需要注意点什么。
“啊,‘大姐夫啊’,这个词怎么了?”雪怪一脸疑惑地反问,“我们叫大姐头是大姐头,那么叫大姐头用一生追随的人,自然应该叫大姐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