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竟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忽然知道，阿觉为什么要拐个小孩回家了，也知道他为什么故意把内啥扔进垃圾桶里了……他说那话，还真不是气我的，恐怕，他真的也受够了现在的日子了吧？”
袁友冲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重复问道：“为什么接连犯罪？”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说实话的，也就那个样，我们，根本就不是有瘾。”
说着，他再次低下头去，似乎陷入回忆，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只剩一张嘴皮子还在动，还在发出声音：
“你们既然知道那么多，那应该也知道，我们当年究竟碰到了什么吧？呵呵，九个人，一天下来只有几个馍馍，馍馍还很小，怎么都吃不饱。”
“而且，那时节，非常冷，零下十多二十度吧，屋子还漏风，又不给生火什么的，我们就三床被子，天天挤一块，抱团取暖，每次睡下去，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饿死，还是冻死。”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没多久，就有个人熬不下去……我们就看着他的身体慢慢的，一点点的凉下去。”
“说真的，觉得很悲哀，很后悔，心里难免就想着，要咱们没有参与到这档子事儿里头，是不是也不至于遭这份难？”
“当然，我们也很清楚，这事儿，其实躲不掉的，我们不招惹别人，别人怕也会找上门。只不过，不至于那么惨。”
“又过了两天，眼冒金星了，真的到极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爬了过去……”
只听廖河云接着讲述：“我们，吃过草，吃过土，吃过屎，还……那段日子结束后，我们也知道，家里，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我们就一块凑了钱，背井离乡，来到离家三千多公里外的新安。”
“我们想着，换个地方生活，没人认识我们，我们或许，也能重新开始，也能把过去那段经历给忘了。”
“但，哪有那么容易呢？这事儿，是我们共同的秘密，所以，一碰面，我们就难免回想起当时的日子。”
“那种滋味，很难受，很难熬，很恶心，我们就也约定，平时，还是少见面了，各过各的生活吧。”
“后来，我们又发现，新安来了老乡。他们，特别排斥咱几个。他们没有明说，也不需要明说，就那种眼神，看一眼，我们就知道，我们就觉得抬不起头来，就觉得，这世界，再也没有咱们容身的地方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管人贩子……当时我还把他们几个给叫来了，他们以为我娶老婆，还带了红包，但到了我家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那时候，那女人，已经被我杀了。”
“嗯，把她买回来的时候，我是很迷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些什么，怎么就把她杀了。但等他们几个都到了之后，我忽然，什么都想通了。”
“我说，咱们背负这共同的秘密，我们有着一样的遭遇，我们被所有人排斥——哪怕他们不知道咱们干过什么，但偏生，我们就觉得，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在排斥，在恐惧，在看不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