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
红墙绿苑的宅邸之中,血光浮动。
一滴猩红的血,从冰冷的剑刃上滑落,落在大理石的马赛克地砖上。
耶格斯捂着脖子,指缝中鲜红温热,惊恐的眼神扫过身前三人。
主人提图斯惊诧的眼神,太后冷淡的俯视。
还有巴利斯,神情复杂地用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耶格斯的已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抽搐,每一次抽搐和吐息,都让血沫从伤口中喷出。
耶格斯,这个服侍韦帕芗家族二十年的奴隶,在感受到生命流逝之时,不免想起死亡的前夜......
那个银发男人,拿着老爷的信物,找到自己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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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格斯,我要你劝他反。”尼奥斯把金链放在桌上。
“反?”耶格斯疑惑。
“对,反就是造反,我要你去劝你家主人造反,”
尼奥斯始终那副神秘的微笑:“现在罗马城中,奥托的西军已被派出,城防和治安则全仰仗你主子手下的那支东军,如此大好时机还不造反,更待何时?”
“所以,我要你去劝说提图斯造反。”
话音落,夜风微凉。
耶格斯看着他的笑容,只能感受到深深的寒意。
造反,一个藏着血腥味的词语。
“但是......”他犹豫了,虽然自己拥有野心,但却不是敢于豁出一切的人。
“放心,只是劝,造反的人又不是你,”
尼奥斯敲了敲桌面,安慰道:“所以如果造反成功,那么死的人也是我和皇帝,你作为提议者反而有功,
如果你家主子失败,那么韦帕芗家族覆灭,你作为我的人自然更有功劳。”
耶格斯一愣,皱着眉,垂下眼,心思快速的闪动起来。
“想想看,要么到皇宫来当奴隶总管,或者接受皇帝赏赐,以一个新贵族的身份坐在元老院中,”
尼奥斯眯眼,看着他意动的神情,声音宛如恶魔般勾人心魄:“难道不比你在韦帕芗家当一辈子的奴隶要强吗?”
他顿了顿:“你说是吧,我们的新晋元老,耶格斯大人,或者......执政官大人?”
“我......我做!”
耶格斯的呼吸急促起来,忽然起身,一把抓起金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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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死去的前夜,来到死前两钟。
罗马城刚进入沉睡。
紧闭的房间中,提图斯看着身前的耶格斯,神情凝重。
却是沉默很久,他沉声问道:“耶格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奴心里清楚,正式因为清楚,所以才下定决心,来劝少爷动手啊!”
耶格斯头低得更深了。许是因为心虚的缘故,他总是在避开提图斯的视线。
“这是我父亲对你说的?”提图斯皱起眉头。
在家族几个老奴之中,耶格斯虽然最年轻,但因为极其聪明的头脑,迅速成长为韦帕芗府中的顾问和幕僚。
特别这几年来,韦帕芗若想谋划什么大事,经常离不开耶格斯的判断。
这也是为什么,提图斯会怀疑这是父亲对耶格斯下的命令。
“.......”
耶格斯没有直接回答,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在老爷走之前,确实和我讨论过这件事情。”
提图斯一怔,拳头下意识攥紧:“他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想的?”
“老爷临走之前说过,这次远征犹太,看似远离了罗马,远离政坛,但对家族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耶格斯说:“就像昔日凯撒虽然受命高卢总督,不得不离开罗马,远征西境,
最终却能掌控兵权,如闪电一般回归罗马,一举称皇。”
“他连这个也对你说了?”提图斯惊讶。
“在私事和生活上,奴或许不如巴利斯那样受老爷信任,”
耶格斯笑笑:“但对于政局和事态的判断,对家族未来的谋划,奴的意见想来还是有些重要的。”
提图斯握拳,拳头放在下巴前,思索片刻。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他问。
上钩了!
耶格斯深深呼吸,压抑住又喜又慌的情绪,回忆着那人对自己的说过的话,道:
“现在罗马城中,奥托的西军已被派出,城防和治安则全仰仗少爷手下的那支东军,如此大好时机还不造反,更待何时?”
提图斯皱眉,犹豫几秒:“但是......父亲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老爷曾经对我说过,无论是战场还是政治,胜利的时机往往只在一瞬间,”
耶格斯语重心长:“也许现在他带兵在外,恰恰就等待着,你在城中制造混乱,为他创造进攻罗马的时机呢?”
提图斯猛地抬头,心底深深一震。
“所以我应该现在就反?”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啊,少爷,”
耶格斯深深说道:“能够独立,能够成长,能够为老爷分担,这也是他在离开前,对你的期望啊!”
提图斯手猛地一颤,缓缓起身,背对着他,陷入沉默。
良久,年轻的禁卫军指挥官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挥了挥手。
“那么就按你说的,我们fa......”
轰!
门忽然洞开。
提图斯吓得一哆嗦,猛地抬头。
门口,月下,是老奴巴利斯和太后的身影。
耶格斯察觉到二人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提图斯不解地开口:“你们.....”
“少爷,别信他说的任何话,他是内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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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鬼?”
太后转过身来,目光森冷,盯着跪在地上的老奴。
“是,耶格斯早就形迹可疑,我也早有怀疑,这次偶然发现了他的罪证,”
巴利斯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从怀中摸出一纸书信,双手递上:“心中万分惊讶,所以特来求太后救救我家主人。”
太后沉默几秒:“拿上来。”
希腊奴隶点头,走下去将信纸拿起,从到太后跟前。
太后打开,稍作浏览,面色微微一变:“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太后有所不知,耶格斯担任家族顾问已有二十年,
有些事关政治的谋划,无论老爷还是少爷,都只会信他,不会信我。”
巴利斯浑身一抖:“我服侍了家族一辈子,实在不想看着少爷被小人蛊惑,导致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见了那么多被收买的人,你倒是我见过最忠诚的奴隶。”太后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