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神汉多了几分得意,但对于这般超自然事态,他也是很慌,加上这个村子颇穷,真要留在这里,日子过得比镇子里帮闲还要惨一些,所以也是去意已定。
但当神汉走出村口后,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其身上,如同幻觉一般的无以名状狐鸣,在其耳边回荡着。
神汉甚是害怕,不顾这些异象,狼狈而逃,但走远后,神汉两眼一黑,却是晕厥了过去!
在梦中,神汉又再一次见到了狐仙姑。
祂只是一如既往的叮嘱着,让神汉做好沟通阴阳的工作。
语气一如既往的神圣与慈爱,只是落于神汉耳中,却充满着警告的意味。
神汉醒来后,不敢再逃,连忙回到了村子,而诡异的是,当他想走时,身体变得无比的沉重,但他回去时,步履却变得越来越轻灵。
村民对神汉的去而复返感到有些不解,但不管如何,神汉回来便是一件好事。
狐仙姑的托梦,每晚必来,所有人一旦睡着,必然会在梦中见到那一尊慈爱与神圣的狐仙姑,聆听着祂那不可名状的狐鸣,而第二天起来时,身体与精神都倍加舒爽。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很快事情就出现了异样,并非所有村民都那么勤快,总有一些懒惰者,或者有想要忙里偷闲,明天事情明天再做的时候。
然后,当晚,这些懒惰者便被狐仙姑在梦中,以尖锐的不可名状狐鸣叱责了!
叱责他们的懒惰,怪责他们不为自己的生活好好努力。
待到第二天起来后,绝大部分村民连连说知罪了,立刻加以改正,但还是有一些村民,天性疲懒,不愿改变,但惩罚如影随形而来,身体变得沉重,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更要命的是,脑袋中无时无刻回荡着无以名状的尖锐狐鸣!
这一刻,时刻观察村中情况的莫天歌,眸子神采愈发明亮。
狐仙姑梦中显圣,狐鸣不绝,是为了驱逐魑魅魍魉,也是为了让村民更好生活而特意赐福,这是神汉编造而成,村民认同而来的共同认知。
狐仙姑如同村民所愿的那般,最终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一尊狐仙姑,可谓一位时刻站在人民群众身边的民主之神,只要民心所向,便是神之意志。
一如所有村民觉得神汉能沟通阴阳,狐仙姑便赋予了其沟通阴阳的职责与力量。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村民的集体认知,最终化作了一种束缚,又落在了村民的头上。
神汉接受了差事,便无法逃离,村民觉得狐仙姑的显圣,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而狐仙姑也的确一如所想的那般,让他们好好生活。
而懒惰,显然违逆了这一点,因为在绝大部分村民的认知,这种游手好闲,是一种天经地义的错误,而错误通常是伴随着代价的,而狐仙姑,便一如村民所愿的那般,裁决错误,施展了神罚。
这一切,是一种建立在集体认知潜意识层面,干涉现实而成的一种现象,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枷锁!
但在莫天歌看来,这并不仅仅是认知束缚与认知枷锁那么简单,也是一部并不显现于现实,由精神与认知构筑的法律雏形。
一部分有所有村民的善恶认知汇聚而成,经由狐仙姑这个特殊媒介实施与贯彻的一部“村法”,这部“村法”写满了村民认为正确的事情,狐仙姑鼓励他们这么做,同时也写满了村民认为错误的事情,狐仙姑制止他们这么做!
从现实层面而言,狐仙姑依旧并不存在,即便是真正的修士过来,也只能得出这个村民患有集体臆想症的结论。
因为不论是村民晚上做梦,还是犯了错遭遇神罚,都没有外道术法的介入,而是这些村民思维的一部分,反过来对他们自己造成了压迫。
但实际上,狐仙姑是如此真实不虚的存在着,存在于每一个村民的脑海中,存在于他们念头汇聚而成的认知之中,一切的假以狐仙姑之名发生的种种,其实皆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行为。
就好像某个“人”,给自己写了一个计划书,为了锻炼好身体要慢跑多久,要深蹲多少组,做到时心情愉悦,而没做到,这个“人”升起了愧疚之心,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
狐仙姑,便是那一份计划书,而此刻发生的种种,便是那个“人”内心的活动,以及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