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希望您能体面一些的。”
诺里安轻声说道。
“体面？”卓娅婆婆嘴角生出了几分讽意，“体面又如何...在我现在的情况...炸成碎片就是最好的体面...”
“这样...我才不会...又爬起来...敲你脑袋。”
卓娅婆婆颤抖着抬起手，想像以前一样，叩诺里安的脑门。
但她只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在诺里安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卓娅婆婆每次对他警告时都喜欢屈起手指叩他脑门。
只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该死就死...至少，哈米德死在我前面，已经足够了。”
卓娅婆婆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不只有影还在记着，卓娅同样印象深刻。
因为不符合要求，卓娅提前被逐出圣徒候选，却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只是...这种幸运对卓娅来说却是另一种痛苦。
她还记得同学们与她送别时的场面，可才一回头，就全都不见了。
恨吗？
或许恨吧。
睡梦里无数次浮现出他们的笑容，记着他们的约定，这一切都毁在了哈米德的手上。
“林轻盈...你这个走后门的，”卓娅婆婆浑浊的眼眸里似乎弥漫着微弱的光芒，“我知道你能做到...还好在我死之前...做到了...”
诺里安守在卓娅婆婆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卓娅婆婆被“恶意”污染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莱尼特斯高层，无论是元老院还是议会，都默认了她的死亡。
“恶意”的恐怖，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只需要稍微沾染上一些，一个纯良温和的人就会变得暴躁易怒，最终疯狂失控。
卓娅婆婆依靠“灭”级的实力才能抑制到现在，但这份“灭”级实力却会在“恶意”失控的时候，给莱尼特斯带来更深的灾难。
作为莱尼特斯的首席执政官，诺里安不能让这样的恐怖灾难发生，他必须做好决定。
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杀死卓娅婆婆。
这是只有他能做的决定，三枚真空炸弹已经从储存库里面取了出来，只要诺里安一声令下，研究人员就会迅速过来以最快的方式在卓娅婆婆身上安装炸弹。
而脚下的这个房间，周围已经构建好小型传送阵，目标是与莱尼特斯距离三十公里的一处荒原。
真空炸弹的爆炸将会波及三公里左右，爆炸之后的余波可能扩散到二十至二十五公里，莱尼特斯很安全。
这一切，在诺里安来见卓娅婆婆，就已经安排好了。
可是...
这样的决定，过于残忍。
对这位守护莱尼特斯大半辈子，守望着他大半生的老人，过于残忍。
在摁下最终的按钮之前，诺里安还是来见了卓娅婆婆最后一面。
“抱歉，卓娅婆婆。”
诺里安低声说道，谁也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
可卓娅婆婆却似乎听了出来，只是合上了眼睛，说道，
“...照顾好莱尼特斯。”
诺里安转过身去，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紧张地守在房门外面的众人看到诺里安的出现，连忙凑近过来，想问问情况。
诺里安却抬起手，阻止了这些莱尼特斯高层的发问。
他抬起头，神情漠然且坚毅，
“执行‘守护者之死’计划，立刻。”
等待许久的两名研究人员立刻起身，身穿防护服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间，不久后便走了出来，点头示意已经完成炸弹的安装。
随即，房间周围铭刻的传送结界被激活，目标直达三十公里外的荒原。
下一刻，莱尼特斯人只看到在核心区域处凭空生出一道滔天的火光，没有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隐约能猜到的，只有卓娅婆婆留在莱尼特斯的小儿子。
诺里安抬头目送着火光的离开，站在原地久久不言。
旁边的莱尼特斯高层又紧张地开始了后续的工作，失去了唯一一位“灭”级能力者，莱尼特斯接下来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诺里安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嘴唇微动，
“...我会的。”
......
诺亚。
人心惶惶的诺亚情况不会比龙城好上太多，或者说诺亚相较于龙城，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拥有十二圣徒与圣域。
可现在，诺亚圣域封锁，十二圣徒只剩下一个影还在外面苦苦支撑，数个可以抗衡“灭”级能力者的圣教骑士团已经出现了不小的伤亡，有些小队甚至折损过半。
因为被诺亚如黑夜里的灯塔一般强烈的生灵气息吸引过来的，是与龙城同样强大汹涌的厄难怪物潮，连“灭”级的厄难怪物都出现了好几次。
可至少龙城还有好几位老牌的“灭”级能力者，而十二圣徒悉数断开链接的诺亚，所面临的状况更加恶劣。
好在现在还没有原初恶魔，也就是“天灾”级别的厄难怪物出现，否则诺亚绝无可能支撑到现在。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欣雅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在府邸里，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这里还是有不少女仆在的，她这个女仆长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据说本来她们要等到洛烟小姐回来，才能决定之后的去留。
可后面诺亚的情况逐渐恶化，许多只是过来实习的女仆就都回家去了，只剩她一个吃官家饭的家伙还在守着。
与洛烟小姐同行的安娜小姐似乎也很惆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连吃喝都要欣雅送到门口，否则她就不吃也不喝，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外面的乌云黑压压地挤在天空上，可不知为何这种乌云漫天的时候反而比璀璨星空来得轻松，似乎脱离了某种如影随形的枷锁。
但...脱离枷锁，是好事吗？
欣雅不清楚，这些都是大人物才会考虑的事情，像她这种小螺丝，乖乖按着螺丝刀的方向拧就行了。
府邸的旁边就是诺亚的“方舟”计划，据说里面放着人类文明的一切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