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便是台阶。
他们沿着台阶往下走了许久,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依稀能看清路。
大约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达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那里摆了数十张四角桌,每个桌子旁边有四把椅子。
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他们已经找位置坐了下来。
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一人说话,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
安静的有点诡异。
秦佩玖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江晚皱着眉头,想开口询问时,秦佩玖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黑暗中,他摇了摇头,用唇语告诉她,这里是噤声的。
江晚明了,也入乡随俗,耐心等下去。
等了大概一刻钟。
漆黑的空间里突然有一处亮起了灯。
红色的灯笼照耀着,给这黑暗中平添了一点暧昧的绯色。众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到了那光芒处。
霎时,接二连三的灯笼被点起,红色的光芒排成一串,无风自动,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悠悠晃晃。
婉转细腻的歌声传来,飘飘摇摇,如走进了温香软玉的河畔。
歌声缠绵悱恻,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一般,带着莫名的哀怨和忧愁。
歌者声音清脆悠扬,像是妙龄女子,诉说着对意中人的思念。
缠缠绵绵,哀怨悠长。
紧接着,那灯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光荡漾的河水。
河水之上隐隐能见到花灯璀璨。
波纹一去千里,遥遥不知所去。
绯色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荡起一身的涟漪。众人皆震惊。
震惊之余,却看见,一个美如仙的红衣女子跋山涉水而来,眉宇间带着一股苍凉的妩媚。
她从河面上走过,脚下波光点点,一步一莲花。
绯色潋滟,衬得她绝美非常。
江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能听到水声,也能看到波光,甚至还能感觉到水波流去,一泻千里。
那红衣女子像是从遥远的空间而来,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回响慢慢变得清晰彻底。
歌姬咿咿呀呀唱着不知名的歌。
听不出歌词,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曲调甚是好听。
整场下来,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忍不住,纷纷将手中的红绡扔出去。那红衣女子含笑谢幕。
紧接着,是一声琴响,如空谷清音乍起。
琴音缭绕,叮叮咚咚,如泉水流淌。
似有鸟语花香,又有空山凝云,泛波荡漾,青山意气峥嵘。
烛光从红色变为绿色,莹莹绿色中,长波流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青山绿水,山泉悠悠,柳暗花明,云隐万重山。
空谷行云,绿野繁花,芳草香渡,尽收眼底。
一曲琴音安静悠然,台下的观众身临其境,涤荡身心。
就连喻辰宣和柳非月,也出奇的安静下来。
除了江晚……听到那琴声之后,江晚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距离柳非月比较近,手不自觉地抓着他的袖子。
柳非月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压低了声音问,“千凝,你这是怎么了?”
江晚脸色苍白,在这莹莹的绿色光芒中,看起来很是不好。
“非月,我们,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我突然不想在这里了。”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柳非月眯了眯眼睛,对喻辰宣使了个眼色。
喻辰宣了然。
他们一行人慢慢走出去。
琴声还在继续,那奇异的画面也在持续。
四周的人似乎也没有发觉,一切如常。
江晚一脸苍白的走到外面,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在一个琉璃石的柱子倚着,缓和了好一阵,才将目光转向云星霓。
“辰宣,你可记得,曾经,你带我去过一个小院子里?”她嗓音颤抖,目光中带着渺然,以及,悲伤。
“那里面的东西特别好吃,是我从来没有尝过的美味……”
喻辰宣蹙了蹙眉,不太明白江晚怎地想起了那个小院子。
“辰宣,你可还记得,那院子里有个琴师?”江晚说。
那个琴师,双目失明,身子孱弱。
从遥远的地方来到京州城,被人骗,被人卖,受尽了苦楚。
他的名字叫做罗成渊。
是她第一次爱上的,已经化为心中朱砂痣的罗成书,唯一的弟弟。
“自然记得。”喻辰宣将声音放轻柔。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个琴师?”
江晚咬了咬牙,眸子发暗。
“那时,我第一次听到罗成渊的琴声,我便知道他是成书的弟弟,你可知道为什么?”
喻辰宣不解。
“那是因为……”江晚说,“成书对我说过,有一些曲子,只有他会弹。”
“他曾经给我弹过很多次。”
而刚刚那首曲子,便是只有罗成书才会弹的琴曲。
罗成书已死,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