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屋子里光线很暗。
火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温度降下来,有些冷。
他点了蜡烛,又往炉子里加了一些银碳。
“千凝,对不起。”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刚才有点事,离开的时间有点长,别害怕,我都会在你身边。”
江晚的手有些凉。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流苏,不言不语。
“千凝,你别吓我。”
喻辰宣有些害怕,“没事的,望断说你只是受了寒,一时水土不服,没什么大碍的……”
“呐,辰宣。”江晚打断他的话,“我从前总幻想着坐吃等死,好好当一个咸鸭蛋。”
“可我现在不能动弹,又觉得当个没有自由的咸鸭蛋也没什么好的。”
“千凝,傻子,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好好的人,什么咸鸭蛋不咸鸭蛋的。”喻辰宣笑了一声,“你别想不开,有我在你身边。”
“我倒是没有想不开。”江晚说,“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不能动弹了,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生命无常?”
“我其实也没啥太大的感觉,就是感觉没什么实感。”江晚淡定的让人害怕,“就是有点纠结我有三急的时候怎么办。”
“……”喻辰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给予她勇气。
“我没事。”江晚露出森森的白牙,“望断不也说了,我没什么大碍。”
“嗯。”
“呐,辰宣。”
“嗯。”
“我,想出去玩雪。”
“外面太冷了,现在天也黑了下来,明天再去好不好?”喻辰宣说,“或许,好好睡一觉,你的腿就好了。”
“那,我想出去看星星。”
“外面太冷了……”喻辰宣还想拒绝,看到江晚呆滞的目光,心里堵得慌,强颜欢笑,“我给你添一件大氅。”
他将她包好,抱起来,上了将军府中最高的小楼。
小楼最上层一个类似亭子的构造,有石桌和石凳,可以吹风听雨,可以喝酒,夏天的时候,还种满了花草,非常雅致。
他抱着她,坐在石凳上。
天气晴朗,星光闪烁。
风有些凉,干冷干冷的,也正是这寒冷将云彩吹散,露出星光原本的璀璨。
“人们常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地看着我们。我觉得这句话纯属扯淡。”江晚说。
“人死就死了,谁那么无聊变成星星挂在天空里。”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死去就够悲伤的了,还要孤独地挂在天上,岂不是太残忍了。”
“嗯。”喻辰宣勾了勾她的鼻子,“人死灯灭,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好些事情,只是人们为了自我安慰而杜撰出来的。”
“不说这些了,我离开的这半年,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这半年忙碌得很,兴修水利,普及汲水工具,各种各样的事,忙得没时间想你这种乱臣贼子。”江晚说。
“你这半年,变化也太大了些。瞧瞧你这胡子邋遢的,跟从前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再继续丑下去,我就要丑拒你靠近了。”
喻辰宣摸了摸胡渣,“有么?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模样比较威猛霸气。”
“不要脸。”
“在你面前要脸干什么?”
“呐,辰宣,如果我的腿,一直没知觉怎么办?”江晚窝在他怀里,“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去,好多景色想看。”
“不会的。”喻辰宣的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相信我,你没事的。”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吧。”江晚嘿嘿笑了笑,抬手,抓住他的头发,“来,告诉我,这半年,你这种乱臣贼子有没有去勾搭别的小姑娘?”
“哪敢。”喻辰宣握住她的手,“还有,你到底在国子监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乱臣贼子这个词也能乱用?”
“我乐意。”江晚说,“你瞧瞧,星光好美。”
“嗯。”
“辰宣,我……”
“千凝。”喻辰宣突然凑上来,唇就那么深深地印在她的唇上,淹没了她所有的声音。
风寒星繁,夜色如水。
一钩弯月如水,雪色轻动,若银河流淌。
一个吻,持续了好久。
喻辰宣如痴如醉。
似乎要将所有的思念,不甘,难过,都化作这一场弯月残雪下的倾城之吻。
“辰宣。”
结束后,江晚轻轻地喊。
“嗯。”
“恨我么?”
“怎么可能?”喻辰宣抱紧她,站起来,“我已经对不起你,怎么舍得恨你?你这小脑瓜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你还会反叛么?”
“又开始胡说,你对喻家军有大恩,我怎么可能反叛?”喻辰宣说,“别胡言乱语了,关外天寒,八月就开始飞雪,到这个时候更冷得能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