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公子,这不是件小事,还请万万三思,如果被贺大人知道你随我进了姑苏府,后果不堪设想。”他说。
“姑苏大人,我知道你很为难。”贺子衍一向快人快语,别人讳莫如深的话,他能轻而易举说出口。
“我也知道你的顾虑,老皇帝病入膏肓之后,权力基本上就被架空了,掌握实权的是周阁老一派和江家一派。这两派关系错综复杂,根深蒂固,当时那种情况下,老皇帝已经无能为力,所以任由虎狐之争发展成现在这种状况。”
“新皇上任,江家又有人进了宫,虎狐之争的势力开始倾斜,所以,双方都会不遗余力拉拢新人,补充力量。”
“虽然皇帝还小,但我能感觉到,现在已经不是两派了,现在是三派。皇上那一派发展正猛,我虽然对虎狐之争没兴趣,对当官发财也没兴趣,但,好歹也算是个有梦想的咸鱼。”
“皇上已经开始整治虎狐之争,我爹虽然是吏部尚书,从一品。吏部尚书这个职位理应是直接辅佐皇上的,可我爹现在的顶头上司,只有周阁老一个,他很憋屈,我更憋屈。”
贺子衍举起手,“反正我说的那些你们也都懂。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是想表个态,我爹虽然是周阁老派的,但跟我没关系,我是自己考中的,入朝做官,效忠谁我说了算。”
姑苏城摇了摇头。
这贺家公子还真是油盐不进,事情哪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虎狐之争,就算是他,也差点成为权力漩涡的牺牲品。
贺家公子的立场比他还要为难。
“子衍,你话太多了。”简清商拽着他。
这些话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如此直白说出来,还守着正一品官员,实在太失礼。
这贺子衍有什么说什么,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型。
这种性子,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大概活不过一集。
“其实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啊。”贺子衍很苦恼,“因为我爹的关系,我可能不会得到皇上重用。而我爹可能也会因为我的关系受到周阁老的怀疑排挤。我如果坚持入住姑苏府,等于里外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他说,“可是我虽然不要脸了点,脸皮厚了些,好歹也是个有梦想的咸鱼,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我爹的阴影下。”
“我更不想成为虎狐之争的牺牲品。”
“就算是条咸鱼,我也有梦想,也想翻身做主人。”
姑苏城听着贺子衍孩子气的话,莫名的想起了江栩。
江栩也是如此苦恼。
他曾经不止一次向他抱怨,陷入到权利之争的漩涡身不由己,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只能任凭时间荒废,整天遛狗打马当个纨绔子弟。
他对读书没有兴趣,他的兴趣是带兵打仗。
可,江家一派,为了保持微妙的平衡,禁止他染指兵权。
就算如此,他抛弃江大公子的身份,混进军营从底层做起,做一个有梦想,可以保护江晚的咸鱼。
他在军营之中,跟普通士兵一起吃苦巡逻,脏累差,但,信件之中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努力的目标,有了活着的意义,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个贺子衍,简直像翻版的江栩。
“如果你愿意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姑苏城说。
“放心。”贺子衍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只要能与清商兄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死而无憾。”
“……”姑苏城额角跳了一下。
这奇怪的誓言……
“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自然就是邀请简公子去姑苏府。”
“第二件事……”
“那什么,太后娘娘昨天给你的玉佩,你可不可以还给我?”
姑苏城难以启齿。
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就算不是当事人也有些尴尬。
“嗯,给。”简清商将玉佩,交到姑苏城手里,“我也觉得这玉佩太贵重了些。”
“倒也不是多贵重。”姑苏城拿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袖子的暗兜里,“只是这玉佩是皇上送给太后娘娘的,意义非凡。”
他说完,抄起手,“等下我便派人来帮你们收拾东西,有人会带着你们进姑苏府。”
姑苏城说完,转身去了另外的房间。
那房间里,有人正在睡觉。
白发散落在地上,如云,见有人来,随手抛出去两枚红色柳叶,柳叶险险地擦过姑苏城的头发落在门框上。
姑苏城眼睛都没眨。
“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呆下去?”他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招牌似的狐狸眼眯成一个很可疑的弧度。
“她只是贪玩,偷偷溜出宫玩了而已,毫发无伤,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柳非月睁开眼睛,看着狐狸一般的姑苏城,哼了两声,语气颇为愤愤,“姑苏狐狸,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嗯?”